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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香艳（第2页）

她不问，其实也已经知道了。

门口檐下摆放的那双长靴，曲倪裳见过。

他与她话别的时候，清风吹起他靛青的袍角，脚上所穿着便正是这双长靴。

绣线蜿蜒，四爪蟠龙活灵活现，利爪生生剜开了曲倪裳的心扉。

廊下长风灌袖，曲小姐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绝望。

是比被东宫逼入墙角强烈百倍的绝望，她只觉得所有重生的希翼和破茧成蝶的美梦都在顷刻间破碎了，脑中有一个声音千百次重复：

曲倪裳，你没有退路了，再没有退路了。

甘州，原来并不是她的退路。

黎王，原来并不是她的救赎。

“那个黎王啊，他不知道在哪里喝醉了，口口声声嚷嚷着要来找你，我们拦也拦不住啊。这还没到房门口呢，就醉倒了，我们怕他受风，便将他安置在你房中了。至于萝衣，她怎么会也在里面的，娘......娘也不知道呀！”

曲夫人解释着，小心关注着曲倪裳的神色。

见她满目藏不住的悲伤渐成水雾，朦胧了一双夺目出彩的小鹿眼，朱碧落虽不明所以，但终是不忍，在曲倪裳转身推门的那一刻叫住了她。

“倪裳，要不咱们不进去了吧。”

曲大小姐既敢深入狼穴，又怎么会惧怕眼见为实呢！

她亲自推开那扇虚掩着的门，扑面而来的暖意里夹杂着白日里她才刚刚领略过的糜乱的气息钻入曲小姐的口鼻，曲倪裳定定神，借着室内昏暗的一缕烛火继续往里走。

男女交织的衣物散乱一地，曲倪裳白日在东宫见过的场景再一次出现在她眼前。

只是这一次，是在她自己的闺房中。

而主角，是她的未婚夫婿和亲生妹妹。

曲萝衣揪着被子，瑟缩在床脚，表情呆滞，神情麻木，她视线所及的地方是曲倪裳惯常小憩所用的月白云纹锦被。

此刻那条光洁的锦被上落红点点，醒目又刺目。

顺着那锦被往里，黎王殿下拥被安睡在曲小姐的雕花牙床上，长睫弯弯，神态自如，已然睡熟了。

想必是累了。

曲夫人身边一个婆子上前揪着曲萝衣一只耳朵把她生生从床上拖拽下来：

“你这个贱婢，竟然敢勾搭黎王殿下，你不知道他是你姐姐的夫婿吗？”

她说着往曲萝衣赤裸的身上狠狠地拧了两把，不顾她体面便将她拖到屏风后，三姑六婆跟着上来劈头盖脸一顿数落：

“贼生的丫头天生便是要做贼的，偷花瓶偷如意如今便要偷人了，和你那个不要脸的娘一摸一样！”

“真真是个贱胚子，趁着人喝醉了便钻人被窝里，小姑娘家家的真真是不要脸啊！”

“怎么你想嫁给黎王啊，要真能换一换就好了，省得我们大小姐受这份委屈了！”

......

曲萝衣始终不一言，只在旁人辱及生母的时候抬眼望着曲夫人朱碧落，就那么愣愣又牢牢地望着朱碧落的眼睛，直到曲夫人走上前来，扬起手给了她一个响亮的巴掌。

曲萝衣被打得偏转过了头，唇边猝不及防溢出的血便如同锦被上的落红一样，

猩红却刺目。

曲夫人显然被曲萝衣盯得了麻，动了怒，这一个巴掌下去尤不解气，抬手便还要打，扬起的手被亲生女儿曲倪裳握住了。

曲大小姐的声音细细绵绵，像是游离在世俗之外，又像是沉溺在往事之中：

“你们这样吵，就不怕黎王突然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