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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溯州六（第1页）

像是没有意识的游魂，思雯跟在迎亲队伍的后面缓缓前行。

徐府也是溯州世家大族，那徐公子前几日刚传来喜讯，今年的科举殿试被圣上钦点为探花，家中运作一番回到故地任职溯州杞县县令。是个繁华的好去处，只要不出岔子，三年过去自会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这次回乡任职又和意中人成婚，才是真正的双喜临门。

徐府连摆三日流水席宴请乡亲，思雯坐在角落看着孙学智独身一人默默饮酒，耳旁有人窃窃私语：“那个俊秀郎君是哪家的？怎得喝的这般凶？”

“那是这徐公子的小舅子，我有亲戚在孙府做事，听说他是收养来的，自小跟孙小姐一起长大，关系好的很。”说着低头嘲讽一笑：“好像还对姐姐起了旁的心思，这是受到打击太大了吧。”

两人窝在一起窃笑。

思雯却脑子懵，所以这便是原因吗？

心像被刀子一下又一下剐过，痛到不能呼吸，一旁来做客的大娘担心的看过来：“姑娘你没事吧？”

思雯轻轻摇头，抬起脚步往外走去，路过一个花墙，听到里面传出呵斥声：“既然都已经决定放下，就不要做出这副死样子，你和你那下贱的母亲一样，明知道有违伦理还要去试，死心吧，他们都成婚了，带着你骗来傻女人赶快结婚，我会另分你一处院子，省的被人现丢人现眼。我也绝对不会允许我的女儿跟你沾染上一星半点。”

那女人拂袖离开，顺着花墙的缝隙看去，正是孙学智所谓的母亲。

“你看到了？”孙学智出现在花墙对面，朝着思雯招手。

看到他一脸难过的样子，思雯鬼使神差绕了过去，走到他身边在池塘前站定。

“我小时候被当作养子送到孙家，父母对我漠不关心，只有她会陪我玩耍，给我留好吃的，上学成绩好了会夸我，还会送我笔墨，在这个府里，我唯一能惦念的只有她。后来被先生推荐去了书院，她也会去探望，也是那时，她认识了我的同窗徐江。”

孙学智沉浸在回忆中，脸上漾起幸福的笑，以前觉得那笑容如繁花开放，现在却觉得面目可憎。

思雯咬牙听他继续说下去：“他们一见如故，许多事总能想到一处，不像我，只敢在阴暗的角落贪恋那一抹温暖。她开始频繁跟徐江相约出门，我才开始意识到，我对她的感情是不同的，在一个晚上看到她们满是笑意回来时，我嫉妒的疯，在她回房时跟了上去，抱着她请求不要跟了旁人，求她回头看看我。她应该也是心里有我的，当时并没有推开我，可我们却被母亲现了。

那日我被打的很惨，她将我关进祠堂，居高临下的告诉我，原来我也是父亲的孩子，只是他酒后同寡居家中的弟媳一夜荒唐的耻辱。若不是被祖母现将我留下，早被溺死了去。她们害怕被人现，又不愿舍了这个唯一的血脉传承，可笑，我只能这般活着。可我有什么错，我只是爱上一个人，我不想顾及世俗眼光，可她不能，我只能遂了她的愿，看她嫁给想要嫁的男人。”

思雯看着这个疯狂的男人心下嗤笑，徒有虚表之徒，内里原来这般龌龊。

忽然心头一凛，这般私密的事都讲给自己，只怕......

侧头余光观察四周，孙学智站在正前方，后面一棵大柳树，一边是不知深浅的池塘，一边是面花墙，现在都在前院吃宴，闹哄哄，若出声将人引来，又怕这个疯子会随意安些名目毁了名声。

“你知道为什么会找你吗？”他突然看向自己笑，那满是血丝的眼中有些嘲讽。

“因为你安静，以后我还是要跟她一起的，你只乖乖在家中做个好妻子，我会给你除了感情的一切。”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专注深情，最容易让人沉溺其中。

“若我不同意呢？”思雯声音颤抖，这般明明白白的说出来，也不知该说他君子还是小人。

“放心，我不会对你怎样，世俗眼光我也不在乎。”他说完转身走了，确实如他所说，根本不在乎思雯会不会同外人乱讲。

生活仿佛步入正轨，思雯身边依旧只有那个小姑娘。

一天开门，进来一个花枝招展的姑娘，身后带了几个婆子，看到思雯便破口大骂：“大家来看啊，就是这个狐媚子，扒着孙家的哥儿不放手，私下还写信约人花前月下，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没脸没皮的净学些那窑姐儿做派，说是开着家绣坊，也不知人后干些什么勾当......”

绣坊被堵个严实，外面不知情的百姓指指点点，人总是这样，听风便是雨。

思雯终是年轻了，急得哭着同江溪一起关了大门，一连几日都被人扔烂菜叶在家中。渐渐没了生意，绣娘们也不再上工，思雯不明白，忍不住乔装成老妇模样出门，到孙府门外打听，原来那女人正同孙学智议亲，借着送笔墨的名义进到书房，可巧看到他看着一封信笑。见到来人又匆忙将信藏起，女人生疑，和丫鬟上前夺了信一看，竟是一封情诗，末了还邀约夜游。这人家中有些祖产，女人娇生惯养，哪能受得了这气，一打听，孙公子先前还有一位要成婚的姑娘，既然都退了婚还私下写信，真是下作，便去了绣坊生事。

偏这孙学智不做任何解释，思雯气得抖，必是他那阿姐，都跟人成婚还同亲弟写信私约，也不是什么好料。

有过几日，听说两家议亲未成，具体原因没有传出，思雯却猜到一些，那人太不受控，若是现同阿姐的私情，只怕要闹到满城皆知。

偏那夯货以为是思雯的原因，三天两头来闹，却不知那个看上去道貌岸然的孙公子正和他那阿姐观山游湖不亦乐乎。

在这个地方太难受，往事让人喘不过气来，心中下了决定，将绣坊托付给江溪照料，只说外出寻新的绣技，改了姓名离开了这个伤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