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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不愿意随波逐流，不愿意念完书就进入工厂做一名普通女工，那么就只能把自己应有的本事亮出来。因而在这一世，她还是想把舞蹈跳成事业。舞蹈练起来了，那最好的去处自然就是进文工团。成为女兵，成为战士。能穿上军装，也是这个时代最值得人自豪的事情。

  可是，这世道谁不想穿军装，谁不羡慕能穿上那么一身军装，但那是人说穿就能穿的么?太难了，有自知之明的人从不想这一茬儿。

  蒋珂的妈妈李佩雯就是这么个有&1dquo;自知之明”的人，和她那死去的爹一样，都认为蒋家人都不是搞文学搞文艺那块料。祖祖辈辈传下来，就没出过这方面的人才。

  原主是个爱动写东西的人，极具浪漫情怀。但在蒋珂的记忆里，原主因为写日志被李佩雯打过。打得双手冒血珠子，就再也没动过。这时代的文化人不讨好，稍有不甚就会在头上犯错误，是以李佩雯不叫她碰也是有自己道理的。

  蒋珂细捋原主的很多回忆，就把自己心里的道儿给坚定了下来。她要跳舞，要进文工团，谁挡道儿都不成，她非得成事儿不可。因此就把舞蹈练了起来，也都是打头练起的，扎下基本功来，才能跳出样子。

  因为原主的身架子合适，腰身软，蒋珂练了半月下来，现在已经能劈得开腿下得去腰。这也让她看到了些希望，自然越来越勤恳地练习。她本来就是从小跳舞跳大的，只要把基本功扎稳了，那下头的事就简单多了。

  她练到日薄西山，蒋奶奶早歇完了晌坐在院儿里的槐树下又打了许多时候的芭蕉扇。赵美欣把胖琴的头也烫成了卷狮子头，中途叫她去，她愣是压着腿没挪窝。

  胖琴便看着她把腿抬得老高，腰身一下一下往下压，便揪着自己的头说：&1dquo;可儿，你这都能劈叉了吧?”

  蒋珂看着她笑一下，说：&1dquo;给你看看。”

  说罢了收下腿来，站得直，然后往前把腿一伸，就势往下一坐，便把两条腿劈得直，贴在青砖地上。她劈好了抬头看胖琴，微笑着问她：&1dquo;怎么样?”

  胖琴拍拍自己那肉出了关节窝的小手，眼睛亮道：&1dquo;好厉害。”

  腿下贴着的青砖有些凉，蒋珂从地上站起来，弯腰掸灰步直筒裤裤管上的泥灰。展示罢了，也不多说什么，只跟她说自己不想烫头，就把她给打走了。

  她时间有限，过几天北京军区政治工作部文工团招兵，她打算去报名考一下。虽说有些心急了，但见着机会又不想放过，所以她打算这几天好好练练。

  胖琴被她打走后回去赵美欣屋里，还惊喜蒋珂能劈叉这事，便跟赵美欣说：&1dquo;可儿可厉害了，能劈叉了。两腿直，身子还能转呢。美欣姐你说，她真能考上吗?”

  赵美欣已经把自己那烫糊的头洗了，湿答答地披在肩上，打湿身上的红褂子，印出里面白背心的宽肩带。见胖琴没把蒋珂叫来，有些驳她面子，便说：&1dquo;你等着吧，保准儿怎么去的怎么回来。也不对，得灰溜溜夹着尾巴回来。她卯着一口气呢，想穿文工团那身军装给咱们瞧瞧。”

  胖琴不懂，&1dquo;卯着什么气呢，我看是可儿突然喜欢上跳舞了吧?”

  赵美欣叱地一笑，&1dquo;活了十多年没这喜好，突然喜欢上?打哪儿喜欢上的呀?她原就心高，想做咱们院儿里最体面的。我这儿得了好东西，她顶多就来看两眼，你瞧出什么意思没?”

  胖琴摇摇头，&1dquo;没有。”

  赵美欣拿起梳子梳头，不跟胖琴说那下头的话，说出来怪膈应人，好像她心眼儿比针小一样。这确实也就是小心眼儿的事儿，自己得了好东西非得人都给她摆出艳羡的样子，让她虚荣心得到满足。偏蒋珂就是那么淡淡的，以前是，近来好了些许，却还是不太给她面子。就譬如今儿她得了这烫头机，她不过来瞧一眼，什么奉承的话都没有，就走了。她叫胖琴叫她去，她还推辞不过来，可不就是不给她赵美欣的面儿?

  赵美欣没说那下头的话，只把头梳得顺溜，说：&1dquo;我要是李婶儿，一棒子打醒她，别叫她浪费这时间做那白日梦。叫邻里乡亲的看笑话，到时没法儿收场。往后人提起来就得笑话，可儿那丫头一天舞蹈学校没进，日日嚷着要进文工团，好笑不好笑。”

  胖琴抿抿唇，她不懂，她就附和赵美欣一句，&1dquo;是啊。”

  赵美欣捏捏她的肉脸儿，&1dquo;还是胖琴最懂事。”

  胖琴被夸了，顺嘴就是一句，&1dquo;美欣姐我想吃甜饼。”

  赵美欣也大方，让她，&1dquo;自个儿灶房里拿去，吃多少掰多少，别浪费。”

  胖琴高声应一句：&1dquo;诶。”

  蒋卓网兜里包着一把知了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时分。夕阳的残晖铺在四合院儿的屋脊上，在每个院子的东边角落里打下一指宽的光斑。

  他抱着网兜进院子，走路都跳着来的，到西屋前伸头往里瞧。蒋奶奶正坐在门边小板凳上，手里拿一米来长的竹竿拐杖，竖搭在腿上，教蒋珂揉面。面是一早李佩雯和好放在桌上醒的，这会儿醒好了正好烙饼。

  他抱着知了进了屋，举起网兜去蒋珂面前显摆一番，说：&1dquo;厉害不厉害?”

  蒋珂手上揉得全是面，直粘到手腕上，看他一眼，&1dquo;都是老了壳儿的，还是蝉蛹的时候能吃。这会儿咬不动，哪有肉呀，都是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