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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思慎吃惊：&ldo;范有常居然这么……&rdo;饶是他一贯说话厚道，轻易不臧否人物，也忍不住小声道，&ldo;这么嚣张？&rdo;&ldo;听妈妈说，如今婶婶堂妹她们要见老头一面都不容易，偏就对这范秘书百依百顺，自家人远不如一个外人亲。&rdo;这时菜上来了，一样样装在仿大内款金边雪花瓷盘子里，贵气得不像食物。方思慎问明白来龙去脉，也就坦然举箸。边夹菜边感叹：&ldo;守着这么一棵长命百岁的摇钱树，日子可太滋润了。&rdo;在妹妹面前，说话不由得随便起来。胡以心吃一口菜：&ldo;别管人家家务事了，你最近怎么样？&rdo;&ldo;还不是老样子。&rdo;&ldo;老样子是什么样子？&rdo;&ldo;还不就是那些，除了上课，就是给人做长工，查资料、抄拓片、扫描、复印、制表、打字……&rdo;胡以心筷子一放：&ldo;方思慎，诳言妄语者小心下拔舌地狱。&rdo;说罢，从包里掏出几张报纸，两本杂志，哗啦翻开推过去，&ldo;这怎么回事？&rdo;方思慎低头一瞧，几行大标题交叠相映：《小博士爆出惊天内幕，大专家怒斥无稽谎言‐‐京师大学国学院著名教授再驳&ldo;甲金竹帛工程&rdo;造假传言》；《李鬼反诬捉李逵：一参与&ldo;金帛&rdo;工程博士生泄私愤伪造竹简诬告同门》；《由&ldo;金帛&rdo;工程伪证传言看当代学人诚信危机》《新竹简还是老竹简，先问问真坟墓还是假坟墓》；《&ldo;金帛&rdo;工程专家组：研究人员确实存在良莠不齐现象‐‐暗讽工程首席专家方笃之教授利用职权为其子铺路》；《有背景才敢说真话：方思慎何许人也？》；《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且看方氏父子如何公器私用》…………虽然猜得到大概是这么个情形，真正直面舆论，还是惊出几分头晕目眩。方思慎故作镇定，伸手翻翻，是五六月间的《学林文摘》、《国粹春秋》之类。强笑道：&ldo;媒体喜欢夸张，何至于……&rdo;&ldo;那这个呢？&rdo;胡以心不依不饶，又掏出一本杂志，翻开摆到他面前。只见页眉上标着：&ldo;人文学刊，国立高等人文学院，共和五十七年，夏历三一七一年，西历二六二〇年，七月号&rdo;。该页文章大标题是《&ldo;甲金竹帛工程&rdo;中期报告书》，报告人：项目首席专家，国立高等人文学院院长，方笃之。中间一行字被胡以心用红笔圈了出来：&ldo;持续规范工程参与人员考核制度，业务不精学风不谨者坚决予以摒除。&rdo;方思慎继续笑：&ldo;场面话而已……&rdo;&ldo;你别蒙我！&rdo;胡以心拍桌，&ldo;我打电话去你们学院问过，那什么破工程三个月前就把你除名了，国学院落井下石，紧跟着取消了你&lso;国培生&rso;资格。你现在靠什么吃饭？眼看马上要开学，没了&lso;国培生&rso;的皇粮，下年学费上哪儿弄去？别告诉我找你爸爸要，你们父子两个几年没说话了？嗯？难不成你打算上街发传单，给小屁孩做家教，替人当枪手，还是到鲤鱼胡同去安慰中年大妈？你还看不出他这话什么意思？哼！方教授大义灭亲呢！只顾自己往上爬，儿子死活都不管……&rdo;‐‐自从父母离婚，胡以心称呼方笃之，向来是&ldo;你爸爸&rdo;。至于鲤鱼胡同，那是京城有名的风化街。方思慎从来看见女人发飙就打怵，何况在此等高级场所发飙的是坐在自己对面的女士，尴尬得脸都红了：&ldo;以心，麻烦你小声点！&rdo;沉默片刻，慢慢道：&ldo;跟他没关系。工程光子课题就上百个，这事捅出来之前，他根本不知道我在里头。再说他虽然是工程首席专家，却也管不到二级子课题组一个实习生的人事安排。这是我自己的事，别人捕风捉影，已经叫人厌烦，你也跟着胡说什么！&rdo;好不容易才把心情调整过来，被妹妹这么一挑，方思慎也有点浮躁，说到后来，语气严厉。胡以心不做声了。过一会儿，压低声音问：&ldo;那些竹简到底是不是假的？&rdo;方思慎轻哼一声：&ldo;假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rdo;胡以心眨眨眼，知道此事重大，转口问：&ldo;那你手头还有多少钱？&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