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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离京城最富贵的官宅圈子,有一条小街叫公义坊,这里房租廉价,历来是进京赶考,又打算常住京城的举子们选的地界。
因要读书,所以公义坊大多时候是个安静的所在。当然,所说的大多时候是指贾家的媳妇不开始闹腾的时候。
这不,趁着天气大好,举子们正打算捧着美酒在老槐树底下畅所欲言的时候,那阵尖锐刺耳的叫骂声又蹂躏着他们的好心情,众人不禁大蹙眉头。
“这个贾家二爷,好般下作,连个女人也收服不了,连累了我们日日听那刁婆子的叫骂。”
有人不耻被骂男人缩头乌龟似的表现。
“你知道什么,听说这个贾家的二爷当年也是异常的风光,他一个姐姐还做过先帝的妃子,嗬!贾家当年的风光可不是你们能想象出来的,听说做一道茄子就要用足十几只鸡来配料。啧啧,好不气派!”
也有人羡慕当日的水中月,镜中花。
前者不屑的往地上啐了一口:“什么气派,我看他们家现在沦落到这个地步,就是遭了天谴,那样浪费粮食,老天爷早该来一道雷劈死他。”
年长些的举人轻轻一咳:“老弟慎言,贾家虽然没落了,可贾家二爷的娘子是佟家的小姐。老太傅虽故去了,不过他们家出了一个少年将军,一个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国子监祭酒,况且......”
年长举子颇得意的举杯笑道:“况且佟家和咱们林大人是通家之好,就算看在林大人的面子上,咱们也不好多说贾家的闲话。”
众人闻得“林大人”三个字,顿时肃然起敬,纷纷举起酒杯:“没错,没错。为林大人义举干了这杯!”
这些人虽然来自五湖四海,虽然讲着不同的方言俗语,虽然跟从不同的师傅,可在心底都有一个共同的信仰,或者说是一个共同的神祗存在。
那就是天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中书省一品左丞相林大人。
没有人会直呼他的姓名,一如林丞相在全国学子心中的敬仰不容亵渎。
贾宝玉不是滋味的抱着小女儿靠在外院大门,听着举子们的议论纷纷。他本是为了躲避妻子佟氏的胡搅蛮缠,想到这儿蹭点清酒吃吃,可谁知才到门口就听见这帮人念叨起林致远。
贾宝玉大半辈子活的憋屈,更有无限委屈。前十年,他总把过去推到林致远身上,认为没有林致远的从中作梗,他和林妹妹一定早已成亲,大姐姐或许也能保住皇嗣,贾家更不至于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贾宝玉也曾怨天尤人,可十年后,吃过大亏的他再也不敢对林致远有半分的不敬。
“贾宝玉,你死到哪里去了?”
他正出神,女儿胖乎乎的小手掐住了他青色的短须:“爹爹,娘在唤你呢!咱们快去吧,要不娘又该打你了。”
童言无忌的女儿全然没理会父亲少的可怜的自尊心,小孩子只要一想到娘亲火辣辣的木鞭子就浑身打哆嗦,急着催促父亲快些回去。
贾宝玉住的这个宅子前后三间,外面的两进被租赁了出去,每月也能收些微薄的小钱支撑生活,余下的一进有五间房,却满满当当挤着贾宝玉夫妻和五个孩子。
最大的已然十岁,最小的却只有六个月大。
当年身材妙曼,险些成为北静王侧妃的佟深深已然被岁月折磨的成了个肚子上满是赘肉的中年妇人。腿边台阶上坐着两个正流着鼻涕你打我一拳,我踢你一脚的男孩儿。
佟深深一手掐腰,一手抱着六月大的小儿子,恶声恶气的骂着贾宝玉:“废物,叫你去门口看着表姐什么时候进门,你倒好,又跑去和那帮子穷鬼吃酒去了吧!吃吃吃,看什么时候把家底吃光了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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