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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异兆发悲音 新词得佳谶（第5页）

一曲终了，众人继续行酒令。突然，从墙外传来一声长叹，众人听见后心生恐惧。贾珍厉声询问：“谁在那里？”连喊几声，无人应答。尤氏说：“可能是那边的邻居家里的人，不用担心。”贾珍不信：“胡说！四周都没有人住的房子，而且那边还紧靠着祠堂，不可能有人。”话音刚落，只听风声响起，仿佛有人跃过墙去。随后，祠堂内传来门扇的开闭声。一股阴冷的风气扑面而来，比之前更加凉飕飕，月色也变得暗淡不明。众人不禁毛骨悚然。

虽然贾珍已经有几分酒意，相对比较清醒，但他内心也充满了疑惑和恐惧，丧失了之前的兴致。勉强坐了一会儿，大家纷纷归房安歇。

第二天一早，是农历十五，贾珍带着众子侄前往祠堂举行朔望祭祀的仪式。仔细检查祠堂内一切，却现一切如旧，并没有任何异常。贾珍自认为自己是酒后异想，于是便没有再提起此事。祭祀结束后，又将祠堂关好上锁，确保安全。

贾珍夫妻晚饭后，来到了荣府。只见贾赦、贾政正在贾母房内坐着，嘻嘻哈哈地和贾母聊着天，好不热闹。贾琏、宝玉、贾环和贾兰等人站在一旁侍立着。

贾珍一到，大家都纷纷向他行礼问好。寒暄几句后，贾母请贾珍坐下，他就在近门的小杌子上坐好，时刻保持着警惕。

贾母笑着问道：“这几天你弟弟的射箭进展如何啊？”

贾珍忙站起来笑答道：“大大进步呀，不但箭的样式好，力道也大了不少。”

贾母又提醒道：“不要太贪求力量，小心受伤哦。”

贾珍连忙点头答应。

贾母又说：“你昨天送来的月饼真是好吃，看着水灵透亮，只可惜打开后就没那么好了。”

贾珍笑道：“月饼是新来的点心大师亲手制作的，我亲自试过，确实是美味无比，所以才敢拿来孝敬大家。至于西瓜嘛，往年一直不错，不知道今年怎么回事，口感就差了些。”

贾政也接口说：“可能是今年雨水太多的原因吧。”

贾母笑着说：“现在月亮已经升起来了，我们去园子里上香吧。”

说完，贾母起身扶着宝玉的肩膀，带领着大家一起走向园子里。

当下园之正门大开，羊角大灯吊挂高空，璀璨闪耀。嘉荫堂前，月台上焚着斗香，风烛高插，香气缭绕，果盘瓜饼摆满桌面。

邢夫人等一干女客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真是月明灯彩，人气香烟，晶艳氤氲，不可形状。地下铺着拜毯锦褥。

贾母盥手上香拜毕，于是大家皆拜过。贾母便说：“赏月在山上最好。”因命在那山脊上的大厅上去。

众人听说，就忙着在那里去铺设。贾母且在嘉荫堂中吃茶少歇，说些闲话。

一时，人回：“都齐备了。”贾母方扶着人上山来。王夫人等因说：“恐石上苔滑，还是坐竹椅上去。”贾母道：“天天有人打扫，况且极平稳的宽路，何必不疏散疏散筋骨。”

于是贾赦贾政等在前导引，又是两个老婆子秉着两把羊角手罩，鸳鸯、琥珀、尤氏等贴身搀扶，邢夫人等在后围随，从下逶迤而上，不过百余步，至山之峰脊上，便是这座敞厅。

因在山之高脊，故名曰凸碧山庄。于厅前平台上列下桌椅，又用一架大围屏隔作两间。凡桌椅形式皆是圆的，特取团圆之意。

上面居中贾母坐下，左垂贾赦、贾珍、贾琏、贾蓉，右垂贾政、宝玉、贾环、贾兰，团团围坐。只坐了半壁，下面还有半壁余空。

贾母笑道：“常日倒还不觉人少，今日看来，还是咱们的人也甚少，算不得甚么。想当年过的日子，到今夜男女三四十个，何等热闹。今日就这样，太少了。待要再叫几个来，他们都是有父母的，家里去应景，不好来的。如今叫女孩们来坐那边罢。”

于是令人向围屏后邢夫人等席上将迎春、探春、惜春三个请出来。贾琏宝玉等一齐出坐，先尽他姊妹坐了，然后在下方依次坐定。

贾母便命折一枝桂花来，命一媳妇在屏后击鼓传花。若花到谁手中，饮酒一杯，罚说笑话一个。

于是先从贾母起，次贾赦，一一接过。鼓声两转，恰恰在贾政手中住了，只得饮了酒。

众姊妹弟兄皆你悄悄的扯我一下，我暗暗的又捏你一把，都含笑倒要听是何笑话。

贾政见贾母喜悦，只得承欢。方欲说时，贾母又笑道：“若说的不笑了，还要罚。”

贾政笑道：“只得一个，说来不笑，也只好受罚了。”因笑道：“一家子一个人最怕老婆的。”才说了一句，大家都笑了。

贾母笑道：“这必是好的。”贾政笑道：“若好，老太太多吃一杯。”贾母笑道：“自然。”贾政又说道：“这个怕老婆的人从不敢多走一步。偏是那日是八月十五，到街上买东西，便遇见了几个朋友，死活拉到家里去吃酒。不想吃醉了，便在朋友家睡着了，第二日才醒，后悔不及，只得来家赔罪。他老婆正洗脚，说：‘既是这样，你替我舔舔就饶你。’这男人只得给他舔，未免恶心要吐。他老婆便恼了，要打，说：‘你这样轻狂!’唬得他男人忙跪下求说：‘并不是奶奶的脚脏。只因昨晚吃多了黄酒，又吃了几块月饼馅子，所以今日有些作酸呢。’”说的贾母与众人都笑了。

贾政忙斟了一杯，送与贾母。贾母笑道：“既这样，快叫人取烧酒来，别叫你们受累。”众人又都笑起来。

在这样的氛围下，人们击鼓开始了游戏。对话从贾政开始，传到了宝玉这里。宝玉因为贾政在场，心里感到有些不安。而且花却恰好在他手中，让他更加犹豫不决。他心想：“如果我讲一个笑话，如果没有人笑，那就会觉得我没有口才，连一个笑话都说不出来，太丢人了。如果讲得好了，又怕会被认为缺乏正经，只会说些无聊的废话，也不太好。还是不讲笑话的好。”于是他起身辞别：“我不太擅长讲笑话，还是请再给我别的限制吧。”贾政说：“既然如此，那就限定一个‘秋’字，即兴作一诗吧。如果好，我就奖赏你，如果不好，明天再仔细思考。”贾母赶忙说：“这是怎么回事？行令的时候怎么又要写诗了？”贾政说：“他有这个能力。”贾母说：“既然如此就写吧。”于是贾政命人拿来纸笔，他叮嘱道：“不要使用那些华丽辞藻，要有自己的想法，展示一下你这几年的思维。”宝玉听了，心里一动，他立刻思考了四句诗，写在纸上，呈给贾政看。贾政看了点头不语。贾母见状，知道情况有些不对劲，便问：“怎么样？”贾政为了讨好贾母，就说：“他能写诗，只是不太擅长读书，词句不够优雅。”贾母说：“那就算了。他再大一点的时候，一定要培养他成为才子！这样应该奖励他，他以后就更会努力了。”贾政说：“是的。”于是贾政吩咐一个老嬷嬷，让她出去，告诉书房里的小仆人：“去拿两把我从海南带来的扇子给他。”宝玉连忙表示感谢，然后回到座位上继续参与游戏。当下贾兰见宝玉被奖赏，便也加入了行令的队伍，他写了一诗递给贾政看，诗中写道...

贾政看了这诗，非常高兴，他与贾母分享了这诗，贾母也非常高兴。于是贾政奖赏了他。众人重新坐下，又开始进行游戏。

这次花却在贾环手中。贾环近来学习有所进步，他的兴趣并不在于努力读书，与宝玉一样，他喜欢阅读一些奇幻的诗词。今天正好轮到他拿着花，于是他索要了纸笔，写了一绝句递给贾政。贾政看了，也觉得颇为特别，只是词句中带着对读书不感兴趣的意味，他不太高兴地说道：“看来你们兄弟都是一样的。言谈举止总是些邪派的，将来肯定不会守规矩，成了些下流之徒。幸好古人有所谓‘二难’，你们两个都可以称为‘二难’了。只是你们这‘难’字，形容你们对受教训不太合适，不过说来挺不错的。大哥自称温飞卿，你又自称曹唐再世。”贾赦等听了都笑了起来。

贾赦还要看一遍诗，连声赞好，说：“这诗很有气魄。我们这样的人家，与那些贫穷人家不同，我们必须要体现雍容华贵，每天享受无尽的荣光，这样才能自豪地说话。我们的子弟虽然不必过多用功，但也需要比别人更加懂事，只有在做官的时候才不会落后。何必费那么多精力，反而培养出一些书呆子来。所以我喜欢你写的这诗，完全符合我们侯门的风格。”然后他转过头去，吩咐人拿来自己的一些玩物来奖赏贾环。他还拍了拍贾环的头，笑着说：“以后就这样做吧，符合我们的气质，将来这个世袭的前程，你跑不了。”贾政听了，忙劝说：“他只是胡编乱造，并不能从此判断他的未来。”...

说着，贾母斟满酒杯，重新开始了令牌游戏。贾母说：“你们可以走了。外面还有官员们在等着，我们不能轻视他们。再说已经很晚了，你们散了以后，我和姑娘们再开心一会儿，好好休息。”贾赦等听了，停下了游戏，大家再喝了一杯酒，然后带着子侄们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