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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大众情人（第2页）

我没敢再回头看，心里怦怦直跳。只听见后面一个男生笑着揶揄车小棠说：“人家叫你神经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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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然不习惯、也不可能做出小儿女的情态。万一这只是他的万千玩笑之一，万一我沦落成所有同学的笑柄，那就输了全部。

但我偷偷地很开心。难道难道难道，这个帅到窒息的车小棠，这个让班里大半女生魂牵梦萦的车小棠，这个老是欺负我、和我互相嘲弄的车小棠，其实是喜欢我的吗？

——不过后来的后来，却什么也没有生。那成了我对车小棠的最后一个深刻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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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我会自我怀疑，我到底能不能勉强算好看呢？他会喜欢这样的我吗？

也许是基于切身的体验、也许是我自己本就最不能免俗，我深知美貌的魅惑性和杀伤力，知道男孩更会“以貌取人”；“情人眼里出西施”什么的，不过是个都市传说。

起码，面目可憎是不行的吧。

我头细软稀疏、牙齿不整齐、眼睛是公认的小、肤色是过人的黑，那两年还近视了，戴上了眼镜——虽然只在看黑板时戴。

刚近视、但还没意识到生了什么那会儿，我尤其看不清数学老师挂在大黑板上的习题小黑板。

这完全是授找我茬的杨老师以柄。

翻翻我儿时至今的相册，真是忽男忽女、忽美忽丑、忽胖忽瘦。照照镜子，也感觉无法给自己一个公正的评价。

总之，我不敢相信我喜欢的男孩会喜欢我，又不愿相信他不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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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施小宁参加工作以后，某天聚餐时对我说，莫小冰啊，上次我碰到了咱们的小学同学岑小永。我问他，你还记得莫小冰吗？他说，莫小冰，就是那个长得很清秀的女生吧。

施小宁说，我从没想过男生会用这个词来形容你。

我说，我也是。

如果他说，莫小冰，就是那个很会写作文的女生吧。那才对。

这个我记不起模样的男生，忽然从遥远时光中带给了我小小的自信，——还有更多的感慨。今时今日的莫小冰，肯定与“清秀”二字绝缘了。镜中一瞥即知，经年累月的挫折、病痛、愤懑、绝望刻入了她的精气神，不经一番卖力装点，便总是黯淡无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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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小棠后来怎么样了呢？

小学时的车小棠，可谓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至少据我们所知是这样。

很久很久以后，我听施小宁说，青春时代的车小棠，与一个叫宋小盈的女孩谈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却又被甩掉，下场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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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高中时，我在校园里远远看到过车小棠一次。

他不复当初的烂漫笑颜，而是一脸冷若冰霜，微低着头、抿着薄唇，孑然独行。他曾经是一块温润的玉，现在成了冷冽的玉。

我有些心疼，又不免感到些许释然和一丝轻蔑。

神坛上的车小棠，毕竟也是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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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他喜欢到极致的宋小盈，我在临海市上大学时见过几次。

那是一个社交八面玲珑、办事干净利落的女生，长相虽只中上，却一派自信从容。

宋小盈大一时就很有经济头脑，小城到临海市没有直达车，她在寒暑假组织同乡一同包大巴往返，从中赚取一些利润。不知为什么，她知道我的名字，在车上与我坐在一起，还对我甚是照拂。

聊天过程中，她时而说到“我对象”如何如何，我还心想会不会是车小棠，却在后面的话语中听出来，原来是她大学的一个学长兼老乡，名字也全然不同。

瞧宋小盈平淡而幸福的样子，倒像是彻底忘记与车小棠的过往了。

我当时隐隐约约地想，那，一往情深的车小棠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