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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会来娶她，他问她的名字，因为他要上门来求亲，鼓曲书词里都这样唱，才子佳人，一见钟qíng，她才只十四岁，一颗心中如揣了小鹿，扑扑乱跳。她没有想过，会遇上这样一个人，她年纪甚幼，她没有想过，会早早遇上这样一个人。

  终其一生，原来可以遇上这样一个人。

  她声如蚊蚋，终究还是告诉了他：&1dquo;我姓慕。”慕氏百年望族，族中多人在朝为官，怕他弄错了，又补上一句：&1dquo;家严名讳，上大下钧。”终究不好意思说出自己的小字，因为太羞人了，所以声音更低，低不可闻：&1dquo;我出生的那天，月色满地如清霜，所以我的名字&he11ip;&he11ip;我的名字&he11ip;&he11ip;”

  只这么婉转一句，他眼中骤然明亮，仿佛有异样的光彩：&1dquo;我知道了。”

  旋即，他将随身所佩的短剑赠予她，那柄短剑十分jīng美，剑柄上镶嵌着数颗明珠，正面镂金错玉四个篆字：&1dquo;死生契阔”翻过来亦有四字：&1dquo;与子成说”。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她羞得满面通红，匆匆而去，走过了街头一回，他还立在伴香的灯下，青衣素服，翩然如玉，望着她，满脸的微笑。她不敢再看，只匆匆往前走，满天细小的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她走得极快，一颗心也跳得极快，脸上滚烫，心里却是暖的，因为知道他会来，他一定会来。

  她终究没有等到他，他没有来，而她竟忘了问他姓氏。

  就在那年net天，六姐嫁给了皇四子定淳，因是侧妃，父亲起初颇不乐意。但据说皇四子在毓清宫前跪求了整整半日，皇帝终究答应下来，父亲也不能不松了口。所以家中人皆道皇四子如此痴心，必不会亏待了六姐。

  第二年也有人上门向她提亲，可她躲在屏风后偷偷张望，并不是他。

  母亲也曾问过她的意思，她只是垂向壁不语，bī得急了，才道：&1dquo;娘，我还小&he11ip;&he11ip;”

  母亲便知道她不中意，况且她也才十五岁，所以随便寻个因由婉转推脱了那门亲事。

  而她终究没有等到他，一直到最后抄家灭族，她一夜之间家破人亡，她也没有等到他。

  她一直没有问过他的名字，她不知道他的名字。

  她不知道，定淳。

  而他也不知道她的小字。

  他不知道，她叫如霜，冷月清辉，遍地如霜。

  他只以为月色遍地，是临月。

  她的六姐，小字临月。

  她说的时候不曾想过，会这样误会，会这样错过。

  她一直等，原以为可以等到他，直到最后抄家灭族，在监牢中，她还曾经想过，不知道此生此世，可否有机会再见一见他。

  第二十六章，霜风雪月忍思量（4）

  她一直以为，他真的会来，一定会来，因为明明知道，他是真心相许，他一定会来。

  而她并不知道原来是他，他更不知道原来是她。

  尾声，浮生衮衮空头白（1）

  &1dquo;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he11ip;&he11ip;”一缕淡淡的轻烟，散入殿宇深处，喃喃的梵唱，偶有片言只语传出帘外。

  地上烙着细长的窗棂花样，一样样的万字不到头，乌亮如镜的金砖地，仿佛起了花样棱角。内官们屏息静气，殿中静到极处，只闻檀香悠远，仿佛深寺一般。

  &1dquo;王爷这边请，”任的司礼监秉司太监王丛躬着身子，显得十分殷qíng：&1dquo;太后在佛堂里做功课，王爷略宽坐，奴婢这就叫人去回禀太后。”

  豫亲王点了点头，问：&1dquo;皇上呢？”

  &1dquo;皇上刚睡着了，哎哟嗳，这位小主子，真是了不得，折腾得几个奶娘都一身大汗，最后还是太后接过去，才算哄得睡了。哭得嗓门那个叫响亮，啧啧，老太傅就说过，咱们万岁爷将来一准是位神武之帝，啼声惊人。”

  坐不过片刻，便听见帘栊声响，有衣声窸窣，旋即熟悉的香气淡淡氤氲而至。

  他起身行礼：&1dquo;臣见过太后。”

  &1dquo;王爷不必多礼，请坐。”隔着帘子，也听得出语气温婉，他身为摄政王，体位尊贵，年轻的太后日常也并不受他的礼，反倒十分客气。

  内官们都退了出去，他将今日内议的几件事都一一奏明，隔着帘子，只朦胧瞧见她一身素白的孝服，不由得垂下眼帘。因为先帝崩逝未满一年，所以阖宫仍在服丧。那一抹素白，仿佛是帘底的杜鹃花，不带半分脂粉颜色，却灼灼映在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