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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太难了。”
方解艰难的咽了口吐沫,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犹豫着问道:“我要是想练成这一式刀,是不是需要先把全身上下所有的骨头都打断了而且不能去接?然后逐渐适应身体多出好多个关节位置来,可我想不明白的是……肌肉怎么受得了?”
“骨头都能受得了,肉有什么受不了?”
一式刀法使完,老瘸子额头上见了细密汗珠。由此可见到了他这个年纪,很多事还是无法改变。
他将手里锈迹斑斑的刀子随手丢在地上,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喝酒喘气:“这刀法是五十年前我初行走江湖时候的依仗,当初杀人越货的事没少干,这路刀法在江湖也有些名气。只是后来年纪大了,脾气小了,这刀法渐渐的也就不用了。江湖已经五十年没有一式刀了,你学会了使出来也不见得还有人认识。”
他等呼吸逐渐平稳下来说道:“这刀法太过于阴狠毒辣,运刀诡异全在于心思诡异,心狠,刀才狠。”
“您觉着我是个心狠的?”
方解问。
老瘸子笑了笑道:“所有人都不愿意相信自己心中有暴戾,谁也不敢面对自己内心中对于杀人的冲动。杀人的快感多存于梦境,一旦醒来往往还要假惺惺自责一番。你骨子里是不是个阴狠毒辣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不想学这阴狠毒辣的刀法。”
“一式刀,每一刀的出刀方式和角度都很难让人想到和预判,用这种刀法与人拼斗,即便武艺比你高出不少的人也会被你逼的手忙脚乱。因为违背了人的正常思维,所以归结起来就是一个诡字。”
老瘸子顿了一下有些自嘲地说道:“无论做什么事,若是一门心思都钻进这个诡字里,难免落了下乘。我少年时行走江湖只追求杀人快意,纵情恩仇,所以心思难免偏激。这一式刀也就跟着偏激,甚至可以说江湖大大小小数百宗门,没有任何一门的武艺比一式刀更诡更阴狠。”
方解点了点头,他也赞同老瘸子的话。
无论任何人任何事,只要钻进诡这个字里,确实显得落了下乘,失去了正大光明。
但这个世界,本就没什么正大光明。
所以方解笑了笑说:“最下乘的下乘,就是上乘。不管诡不诡,单论这一式刀的刀法来说,就是上乘。刀法阴狠在于心阴狠,心若不阴狠,就算用阴狠的刀法也能使出几分堂堂正正的风范来。”
他说了一句让老瘸子很高兴的话,马屁拍的极有水准。
“我没见过五十年前您如何用刀,也不知道五十年前的一式刀有多阴狠。但是今天看您使出这刀法,除了震撼惊讶之外只剩下无尽的崇拜了。刀法里没有一点阴狠可言,反而是光明正大的将人体的潜力发挥到了极致的表现。”
老瘸子怔住,然后忍不住笑骂了一句无耻。
方解从来不是会因无耻而内疚的人,所以笑了笑问:“再有一个月演武院就要开考,一个月,我能修成几分刀法?”
老瘸子仔细想了想后说道:“在乎于……你有几分毅力。”
方解默不作声,想了想忽然抡起右臂横砸,右小臂狠狠的撞在那一棵已经枯死的梅树上,咔嚓一声,小腿粗的梅树断成两截,他小臂的臂骨也断成了两截。咬着牙的方解用另一只手握着断臂向后一折,反九十度,那样子看起来能把人吓出一身冷汗。就如刚刚,他脑子里想出来的断臂的样子一模一样。
老瘸子眼神一凛,然后摇了摇头骂道:“昨天说你聪明,今天才知道原来你他娘的就是个白痴憨傻货!我话还没说完你就把自己胳膊弄断了,断了还怎么练刀?妈的……说你阴狠你就阴狠起来,难道你就不会问问我有没有什么诀窍让关节反转?”
方解把断臂推回去,额头上黄豆粒大的汗水已经顺着脸不住的往下淌。他从地上捡起一根梅树断枝,又用牙齿咬着撕下来一条袖子,手嘴并用将断枝绑在自己的断臂上,绑完了之后已经汗湿衣背。
老瘸子没帮忙,还在喋喋不休的骂着。
甚至越骂火气越大。
方解却跌坐在地上伸手拿起老瘸子的酒葫芦灌了一口,然后抹了抹脸上的汗水笑道:“一个人太聪明就做不到心无旁骛,所以必须得找点办法让自己没别的路可走。一个月练刀,只有一条胳膊,我估计我也没心思再去想怎么投机取巧了。”
“傻逼吗?”
老瘸子怔了一下后问他。
方解点了点头认真的回答:“傻逼,很傻逼!”
“老爷子,您刚才使刀,用的是那只手?”
“右手。”
“现在我右手断了。”
方解认真地说道:“那你是不是只能教我左手刀?”
老瘸子脸色一变,这才恍然大悟方解的意图。他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弯腰将那柄锈迹斑斑的刀子捡起来递到方解左手。沉默了一会儿,他看着方解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最善左手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