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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的夜依旧是灯火通明，市列珠玑，周沁趴在马车窗边，一双眼根本看不过来，而长陵却根本无心去看。

  若只是为了给长盛治病，江陵郡也非不可，她之所以舍近求远，除了想要亲口向魏行云致谢之外，尤是为了那句魏少玄透露过的身世。

  他说，叶麒是西夏当朝皇帝元珏的亲生儿子。

  *****

  长安入夜分外冰冷。

  但将军府却无甚寒意，几人刚踏入院子，都能感觉到卧厢内拂来的暖风。

  这一进院落五间房，留给长盛的正房另有耳房，迦叶和迦谷担心府中外人照料不周，分住两侧;长陵与周沁则在对屋，院落不大，都无需推开门窗，对门境况一听便知。

  比起这一分不言而喻的妥帖，早已等候在屋内的几名太医更让长陵感到惊诧，虽然他们诊过脉后差点没因各自不同的意见打起来，好在达成一致的一点是对长盛的苏醒都抱有希望——倘若一个人当真没有自我意志，是很难恢复到这个地步的。

  太医们前脚离开，魏行云后脚匆匆赶回府邸。

  他还是一如记忆中那般身躯凛凛，走路带风，虽说两鬓间的白暴露了他的年纪，但看他几句举手投足凛然生威，显然是独当一面惯了，不再是当年那个耿直的副将模样了。

  但眼神还是不太好。

  长陵就站在门边，没来得及说话，他就直接忽略掠过，径自往屋内踱去，一见到榻上的长盛，&1dquo;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起来。

  她在看着魏行云微微颤的背影，才后知后觉地看到了他的苍老。

  其余众人自觉屏退离开，魏行云自顾自地跪在床边，喃喃低语追忆起诸多旧事来。

  他不知长陵在他身后，也不知长盛能否听到，有些话埋藏在心里太久，还能有机会得以倾吐，也算是一件幸事。

  长陵静静听着，一瞬间像是被拉回了枕戈待旦的岁月里，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好一会儿，等到魏行云现这屋中还有一个漂亮的姑娘时，才收敛起身，问说：&1dquo;姑娘也是随大公子同行的吧?不知二公子人在何处?”

  长陵忍不住牵起了嘴角，一笑之下反倒有些酸涩：&1dquo;魏将军，我就知道你认不出来。”

  魏行云一听，难以置信地望着她半晌，才道：&1dquo;二公子?”

  其实那些死而复生的奇事，除了叶麒和迦叶他们之外，长陵没对其他人提过。但面对魏行云，她也不愿多加隐瞒，没有想到他听到一半，就不能自己地跪下身道：&1dquo;二公子，是我愚钝，只道你们是遭雁人所害，不想这背后竟&he11ip;&he11ip;早知沈曜如此歹毒阴险，当日我便是拼死也要他为那些逝去的将士们陪葬&he11ip;&he11ip;”

  长陵扶他起身，&1dquo;魏将军，你能率我越家一支逃出生天，又能另择主为半壁中原遮风挡雨，此间功德，已是无上。”

  &1dquo;二公子岂可如此说?”魏行云当即道：&1dquo;我当年蒙冤受辱，实是走投无路，不得不借前梁之名稳固军力与沈曜抗衡，但十年来，我心向何处，志在何处，二公子既见军旗与兵符，如何还能不知其中真意?”

  &1dquo;魏将军&he11ip;&he11ip;”

  &1dquo;不错，我一日是越家的将军，这一生就都是越家的将军。”

  长陵看他如此语气笃定，不由一怔，&1dquo;可是&he11ip;&he11ip;”

  &1dquo;若二公子想问的是西夏的君主，我与他的关系，你应当也有所耳闻，”魏行云道：&1dquo;元珏昏庸无能，为了稳固自己的势力施行酷政、赋税苛刻，置百姓生死不顾，我看他不顺眼良久，如今你和大公子平安归来，既是上天有意，行云敢不顺天而为?”

  长陵没料到他上来就说的如此直白，一时语塞，魏行云见她似有顾忌，又道：&1dquo;还是你担心此举会引西夏动乱?其实元珏手中并无实权，纵是江山易主，也无需大动干戈，何况我听闻二公子已被拥为任盟主，待天下人得知大公子归来，众望所归本也是顺应民心&he11ip;&he11ip;”

  长陵打断道：&1dquo;魏将军能有这份心，长陵已感念在心&he11ip;&he11ip;只是现在，我大哥尚且昏迷，能否醒来尚且两说&he11ip;&he11ip;”

  魏行云道：&1dquo;大公子吉人天相，如何会醒不过来?”

  长陵看魏行云神色激动，不愿在这会儿与他再来口舌之争，她眸光微微一转，换了个话题道：&1dquo;此事还得看我大哥意愿&he11ip;&he11ip;我倒有另外一个问题，听少玄说，此次你们赶来相救，是与贺瑜有言在先，而西夏皇帝没有阻挠，是因为他的真实身份是&he11ip;&he11ip;”

  魏行云点了一下头道：&1dquo;不错，贺侯本不姓贺，他是元珏亲生儿子，本名元辞。”

  元辞?

  头一回听到这个名字，长陵的神经不知不觉地紧绷起来。

  &1dquo;说起来，若非是前年太子薨逝，皇帝三番五次派人秘密前去东夏，我也想不到那位鼎鼎有名的贺侯居然是他的儿子&he11ip;&he11ip;”

  长陵低声道：&1dquo;既然元珏是前梁宗室的皇子，又怎么会让自己的孩子沦落到贺家去?”

  &1dquo;我只知贺侯的母亲叶沛本是出自武林世家的绝色女子，二十多年前梁宫遭变，元珏为求自保，先假意让叶沛与叛军周旋，又不惜将她与腹中孩子一并抛下，直到叶沛为贺康文所救，成了他的妾室。”魏行云说到此处，微微摇了摇头，&1dquo;其实前朝的宫闱之事，我也知之不祥，但十年前我扶元珏为帝，彼时正逢贺家内乱，贺康文死后，叶沛遭贺家苛待而病故，他那时对自己的这个儿子只字不提，足见他不仅懦弱无能，更是凉薄寡义&he11ip;&he11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