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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得出了神,直到一只干枯老朽的手穿透地面捉住他的裤脚。
“帮帮我……”白眉老者从地砖的夹缝里探出被挤压得扁平的透明身体,“你是‘那个’修士对吧?我听路过的鬼们说,此处往东不出一里,有间小楼里搬来一名修士。”
听到这儿,秦悦心里开始犯嘀咕。他才搬过来不到一个星期,究竟是哪个大嘴巴传得人,啊,不对,“鬼”尽皆知?
等不到他的反应,老者慌忙五体投地,叩拜道:“老朽不知已逝去多少个甲子,原本来去自由。直到一百多年前此处大兴土木,那些东家不知从何处找来些术士,名为驱散,实为禁锢。还请先生助我。”他撩开衣袍,脚踝处刻印着一道红色朱砂符咒。
身为半桶水的兼职人员,实在受不起这样的大礼与信赖。秦悦伸手虚扶了一把,“您先起来。我不是什么修士,只是做做兼职而已。”
“兼、兼职?”魂魄神色古怪地咀嚼着这个词儿,开始打量四周的街景。自从被禁锢在青砖下,四方迈不开十步,他便自艾自怜鲜少现身游荡。
今天所见所闻已与百年前大不相同。
这位年轻修士着实生就一副好模样,只是装扮古怪,撇去乱如鸟窝的头,裤子衣服皆有破洞,怕不是个苦修!
老者捏捏山羊胡,自认为想通其中关节,看向青年的眸光更多了几分钦佩与敬服。
虽然觉得对方的目光恭敬得有些过分,秦悦哪里知道他已经想歪了。
凝出一点灵气触碰那道符印,不意外地感受到指尖传来细微刺痛。当年的术士不是花架子,即便已经过去这么多年,符咒依然如此霸道。
“老朽生前乐善好施,连只蚂蚁都不敢踩死,若非被那可恶的贼子掠去墓冢中的金银陪葬,毁去棺木,也不至于成为孤魂野鬼。”老者絮絮叨叨说着生前死后事。
“嗯,你魂魄的颜色澄亮明澈,是个没做过恶的。”如果真是邪祟恶灵,早在符咒加身时候便会灰飞烟灭。
他一面出言安慰,一面细细探查符咒的底细。
往下,继续往下,在更深处,在那些繁复的花纹之中,隐隐可见一个潦草的“肖”字跟一众仙叶纹饰。
这字迹,这花俏的手法,不跟爷爷留下的《浮丘肖氏手札》中的记载不谋而合吗?
大水冲了龙王庙。他不由尴尬一笑,感叹道:“天道轮回。”
在关窍处随手拂过,捻指间那些咒纹碎裂,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秦悦抬起手,再度轻飘飘袭向老者双眉之间。
“恩公,且慢!”老者行了大礼,静止不动,目光沉静如水地看向他。
秦悦恍然地收手,“你……不想被度?”
因为执念或者别的原因,徘徊在世上的孤魂野鬼不少。可岁月蹉跎,血亲们纷纷离世,最后还愿意留下的毕竟是极少数。几年下来,遇到的,不过一只手的数目。
“是。”
“好。自由社会,自由选择。”
这话老者其实没听懂,但他看秦悦和颜悦色,知道自己不会被强行度,于是又一拜,“多谢恩公成全。只是……”
他想了想,随即忧心忡忡捏着山羊胡问:“不知可会有黑白无常来拘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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