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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玛瑙病了（第1页）

高声喊着前面的微微：“微微啊，妈太累了咱休息一下再走啊？”

微微不知道此时的玛瑙已经是而立年了，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把煤油瓶扔下老石壳的倔强玛瑙了，而此时的她头上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了。微微或许到现在都不知道玛瑙已经没有太多的精力了，正是因为岁月的洗礼才让她对生活没有了向往，而更多的是背上沉甸甸的责任。而在很多年之后，正是因为有了玛瑙的坚持才有了那一面叫做吴氏的大旗，而在作者的心里也才明白玛瑙的世界是彩色的。

玛瑙带着微微第一次向娘家救助，微微是开心的，但玛瑙的心里忐忑不安，不是自尊心作祟而是她不知道如何开口，娘家的弟弟们已经有了媳妇，娶弟媳的那一对平柜还是她省吃俭用在自己的日子里抠出来的呢！

还没等玛瑙开口，微微看着外婆家里的粮洞子说：“哎呀！你们有这么多的吃的啊！我们家里什么都没有了。”微微看似童言无忌，但大家都心照不宣明白，这个家庭出了风波。

那一年玛瑙三十六岁了，二柱子已经好久没有回来了，农业社里给分的工分是要完成的。家里生计艰难，粒米全无。微微已经十五岁了。二女儿也有十多岁了，看到辛苦劳作的母亲也会做些个力所能及的事情。但是在这一年里生了一件重大事情，那个叫花家焉的地方，农业社种了一大片洋芋，玛瑙白天需要给农业社里的社员送饭，回来还要看护年幼的小女儿，家里还有好几十箱蜜蜂要人打理，所有的重担都落在了这个弱小而单薄的女人身上了，每天天还不亮她就要担起那八个二人海罐，两边扁担上纵横交错着八个饭罐，一边四个，一路都不能放下休息一下，要不然就散了，只能两边肩膀来回换，送饭的地方来回就有小十里地呢。

她一个女人步伐急促，因为家里还有孩子，一路上不停地擦着汗水，那时的她心里有着信念，所以人也有些力量，她既不想落于人后，也不想因为家事而让人指指点点，很多年之后，玛瑙想起那八个海罐还是心有余悸，我想她挑在肩上的不光是生活，还有不屈的精神和活着的信念。

就是因为这样，还是有人说三道四的，大家七嘴八舌地在队长面前说长道短的。大家一致认为，玛瑙的活太轻松了。

“她那个活太轻松了！每天只要送一下饭就能挣工分！”刘二麻子老婆叫嚣着，一副吃亏的表情。

“这个活一点也不轻松么！路上不能休息啊”玛瑙也委屈地说着。她只想能有时间照顾孩子，没有其他私心。

只要想到，家里的孩子用一根麻绳拴在土炕上，她的心就特别的疼。想到这里玛瑙的心里无比难过。

这个时候有更多的长舌妇加入了这场声讨中。

只见你一言她一语的，大家都开始了更加难听的对话里。

“你们是不知道，她家男人都不要她们娘儿们四个了，说不定外面有相好的呢！”一个穿花衣服的女人率先跳出来起了一个话题。

“原来是这样的啊！你说到这里我也想起来，她男人和我们家的掌柜的都在矿上了，我也听说了，就是不敢说啊！”

这时候一个头散乱、满身是土的女人走过来，一下子掀开正在说话的那个女人，女人看见她过来也只能让开地方，闭上了还想说话的嘴。

而那个女人走过来的神情更加嚣张，直接面对着面一边看着玛瑙，一边摔开架势，只见她口角的白沫子上下翻飞，不停地咽下口里的口水，仿佛为这场声讨做出了很大的力气一样。她又往上撸了一下袖子才开口说：“都不累啊，这时候在这里说三道四的，看看你们一个个干活扭头作怪的，没一个正经货。人家家里的事关你们什么事啊！一群没心肝的东西！”

说完过来走到玛瑙身边不断地安慰着玛瑙。

“我没事，就是家里的小的没有人照看.”玛瑙的脸上显得很无奈，也很委屈，她也想声嘶力竭着去审讨，但是她的教养，让她做一个善良的人。而不是长舌妇。

从那天开始，她干活更用功了，也更加勤快了，什么事情都抢在前面，每次都能得到队长的好评，玛瑙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头顶上肉眼可见的添了几许白。这场风波看似过去了。

但还是有人给队长施压，迫于无奈，队长只能分给她另外一项任务，就是每天下午把社员们刨好的洋芋，背回窑里，玛瑙看着那一堆堆的洋芋心里还是有点怵，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而此时此刻没有人能理解她心里的难过和无奈，此时她也想到了二柱子，他是个男人，人高马大的和别人家的也不差什么，或许他在家，或许别人就不会；又或许，玛瑙没往下想，二柱子的心已经不在家里了。只能独自面对一切，她还有三个女儿呢，为了孩子们，她一定要坚强。

命运对这个女人还是有点残忍，她不但失去了那个能随时回家，还能照看孩子们的“轻松活计”而玛瑙最终选择了背洋芋的活，每天社员们把洋芋刨出来后，放在固定的地方，而需要玛瑙一个人背回储存的地窖里，很多妇女都选择了这样的活计，因为她们的男人能一起帮忙背，还能多挣点工分。但是玛瑙只有一个人。从此以后，玛瑙每天下午把孩子安顿好，微微和迎伟就成了她心里最重要的依靠，她拿起麻绳走出家门，很多时候她选择的都是夜幕降临时，因为那时候很多人都不在地里了，大部分有男人帮忙已经把活干完了。玛瑙为了避免被人指指点点，总是一个人走在山间小道上，黄昏的余晖，将她本就弱小的身影越拉越长，伴着乌鸦的鸣叫声，很多人觉得渗得慌，但是在玛瑙心里，这样的声音是她最好的安慰，她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是快乐的，连路边的小草也兴奋起来了。

她不由得想哼起刚学会的大生产歌曲，但回过头看看，似乎后面还有双眼睛，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加快了步子。

她走到堆土豆的地方，天已经慢慢地暗下来了。周围光线阴暗，光怪6离使她不由得紧了一下自己的衣领，仿佛这样能驱赶走心里的恐惧感。

她把土豆装好，麻利地用麻绳打了一个活节，将土豆包放在较高的地方，自己则坐在下方，靠住土豆包，将麻绳套在肩上，向前一用力，人借向下推的力量，双脚跟蹦住黄土，按照以往的办法一下子就能坐起来，单膝跪地，用手托住膝盖就能站起来，但是她没有站起来，一下，两下，还是不行，这时的天色越来越暗了，太阳带着最后一丝光亮彻底隐入天际，只留下一抹红晕残留着不舍离去。

此时的玛瑙不由得头上冒出冷汗，第一次无能为力，这一次她或许眼里有了泪花，她是否在此时期待过二柱子从天而降，笑着说：“我来吧！这个很重的，不是你一个女人能完成的事情！”

一阵冷风吹来，她打了一个寒战，迷糊的脑袋也开始清明起来，她不能期待，因为她背后无人，而且二柱子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他对于这个家不再有期待了。他有一天终将是要离开她们母子几人的，连他最爱的微微似乎也不再重要了。

不知道用了多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玛瑙背起了那一包沉重的土豆。每走一步，背上的重量都在增加，她弱小的身躯在那条没有尽头的山路上，一步一步地行走，她走过的每一个脚窝都闪着星光，一路她都不能休息一下再走，她害怕她再也站不起来，她也担心家里的三个孩子.......

第一天玛瑙坚持了下来，她的背上就已经酸疼不已，第二天玛瑙的肩上被那根粗麻绳勒出了血印子，第三天、第四天........

那条路上再也没有光晕，再也没有了乌鸦的叫声，还是那样的寒夜，还是那光怪6离，玛瑙忘记了孤独，忘记了期待，也忘记了她期待已久的二柱子，有一天那条路上出现了一滴一滴血迹。

第一次嘴角有血的时候，玛瑙以为自己太累了，她想过几天这个任务就完成了。她就可以休息一下了，只要她还能坚持，只要上天还让她活着。有一天懂事的微微现门背后有血，她不懂，心里想着这是妈妈的血吧，妈妈那里不舒服了吗？

她走到妈妈身边：“妈妈，门后面咋有血呢？”

“没什么的，妈妈昨天流鼻血了，没事的啊！”玛瑙强装镇定地告诉孩子们。她的眼里有了不舍。

微微走过去拉着老二迎伟偷偷地走到外面，两个人说起了悄悄话。

微微：“迎伟，你看到门后面的血了吗，妈妈流鼻血了？”

迎伟：“我早看见了，那不是鼻血，是妈妈嘴里吐出来的血！”

微微：“你要死啊，咋不早点说呢。我们要不要去找爸爸呢？”

迎伟：“就我们两个人洞则沟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找了啊！妈都说没事了。过几天就好了也说不定，要不今天妈妈去背洋芋的时候我们去接妈妈吧！”

微微：“我们都大了，不能让妈一个人背土豆了，我们放学回家你把三毛背上，我拿个绳堑帮妈背，让妈少背一点吧！”

姐妹二人打定主意，下午放学的时候就已经把作业写完了。放学回家的时候玛瑙不在家，只有炕上用绳拴着的三毛，锅里什么吃的都没有，姐妹二人去地里摘了两颗长相不太好看的柿子充饥，因为玛瑙说过，那个好的还要做成酱冬天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