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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少卿走到他面前,自怀里取出一个锦盒,递给他道:“三日后是母亲生辰,我不在寻阳,劳烦父亲替孩儿交给她。”
“好,好……”萧璋目光涌动,微微抽搐的面容说不出地怪异,似激动,又似无限伤感,轻声道,“魏让告诉我,云濛在洛都已和你……”
“都一样。”萧少卿打断他,眸间笑意溶溶。
走出帐外送走萧璋,萧少卿在夜雨中站立许久,直待有人举着一把油伞罩上自己头顶,他才醒觉过来,转身往回走。
“小王爷这次从北朝回来似乎一直都有心事。”恪成小心翼翼试探道。
“恪成――”萧少卿叹息,神情微微松动,似乎想要说什么,却终究未说出来,只是问道,“云阁可曾来信?”
“有信来,精铁已安全送到了云中。”
恪成将一直藏在袖中的卷帛递过去,踌躇问道:“小王爷为何不将精铁北送的事告知王爷?”
“多管闲事!”萧少卿轻声斥道,看着卷帛,目光一动,适才刚放松的表情又负凝重。思了半响,他停下脚步,问道:“汝南兵库剩下的精铁打造如何?”
“已全部完成,逾三万弯刀,一万弩弓,十五万支长箭。”
“很好,”萧少卿吩咐道,“让人整装待发,洛都云阁一有飞信过来,即刻通知我。”
“全部都要送去北方吗?”恪成诧舌,迟疑道,“我们不留一些下来?”
“形势总有缓急之分,”萧少卿收好卷帛,随手敲敲他的脑袋,责道,“怎地如此小气?想当初在洛都你昏迷不醒时还是人家救了你的命。”
恪成脸红喃喃:“我这不是为小王爷着想。”
“多谢了,”萧少卿放声一笑,自他手里拿过伞,不入中帐,却转身朝左方营帐行去,“你先回帐,我去看看七郎。”
受了五十军棍的谢粲此刻正郁结在心,喝了军医开的药,昏昏沉沉地趴在自己营帐中的长塌上。
他虽是郎将,但因身份特殊,独占一座帐篷,而且紧靠萧少卿的帅帐。
十日前荆州事发,谢昶一卷帛书,便让整天在广霁营与一众年少军官游手好闲、只知纸上谈兵的谢粲“发配”到江州前线来。
说是“发配”,谢粲收拾行李时却分外欢快。
一来,沙场杀敌、报国立功的梦想终要实现;二来,他心中最是尊敬喜爱萧少卿,跟随萧少卿身旁作战,正是可遇不可求。何况此人还和他阿姐有婚约,以姐夫之亲,定然会毫无保留地教导自己军中经验――
谢粲这般想着,以风雷之速迫不及待地赶到寻阳。岂知一来十日,不过天天随着诸将士操练演习,连和萧少卿单独说上一句话的机会也没有。更不论今日他不过趁腊八之由入城逛了一通,回来便被五十军棍敲得半死不活地倒在榻上。
萧少卿撩开帘帐时,正听到谢粲口中喋喋不休说着胡话。
他收了伞,负手行到榻侧,俯身看着他,笑道:“有什么话私底下嘀咕未必解气,可当着我的面讲。”
听到这声音,谢粲散乱无神的目光蓦地湛芒,有气无力地瞪了他一眼,想要大骂,可惜没有劲。
“郡王!”靠在榻侧照料谢粲的随从沐狄闻声回头,却是吓了一跳的表情,“郡王何时来的?”
“才来,”萧少卿施施然站直,风清云淡道,“我想和七郎单独谈谈。”
沐狄悄悄对谢粲耸耸肩,递去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轻步退出帐外。
帐中一阵悠长的沉默,终是谢粲耐不住,虚虚弱弱道:“你要找我谈什么?”
萧少卿在他对面的书案后坐下,自倒了一杯茶,淡淡道:“你知错么?”
“知错!”谢粲咬牙,气得发笑,“操练迟到,我错不过二十军棍的惩罚而已,为何后来又加三十军棍?就是因为叫了那声姐夫?”
“是,”萧少卿应声沉稳,不急不慢道,“军中只有将帅士兵之分,无父子亲戚之瓜葛。莫说我还不是你的姐夫,即便如今已是,你也不得在万军之前口出妄言。更何况――”他笑容忽有些古怪,道,“你既叫了姐夫,那治军从严,以亲者明军令,或许效果更好。”
“你、你、你……”就是想拿自己杀鸡儆猴么?谢粲气得快要吐血。
“所以以后姐夫二字却是万万不得出口,一出口,便是祸。”萧少卿循循善诱着,眉目间却是说不出的怅然――
想她如此疼爱幼弟,若是知道自己打了七郎五十军棍,怕是会极担忧和着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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