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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有些疯疯癫癫的婆婆（第1页）

在被推上火车之后的日子，可能是过得有些太过于不堪回，外婆在后来跟小翠凤叙述的时候，总是会刻意的省略过这段过往，只是轻描淡写的说自己就这样坐着火车，然后就一直被拉到了陕西。但是个人都能想象的出来，在那短短的几天时间里，还是个小姑娘的外婆心里定是充满了绝望与彷徨。不过据外婆后来讲，因为她被贩卖过来的时候，在路上还遇到了很多同她一样的遭遇的人，一群凄惨的女孩子相依为命的画面，估计是她一辈子想忘都忘不掉的吧。具体不知道她们依偎在一起相互取暖了多久，但是分别的时候最终还是会到来的。春儿后来一个人推测，可能当时人贩子是带着她们就顺着铁路沿线开始出手的，这样这群所谓的“货物”才好脱手不说，他们更是在拿完钱了以后更容易脱身。就是这样一路走一路卖，终于等他们走到西岐这个地方时候，外婆最后终于等到了她“命中注定”的归宿。至于这期间的过程，外婆后来鲜有描述，大概也是因为当时她年纪还小，再加上一路又被一群凶神恶煞们吓得够呛，也就后来导致她一路惊魂未定，后来对于之前的记忆自然不是很深刻。翠凤后来只记得母亲曾经这样跟她说过“我是被你婆拿几吊钱买回来的，据说那是你婆一个人攒了好多年的。我来你家的时候，你爸当时都老大年纪了还没娶不上媳妇儿呢。你婆当时不知道听村里谁的，说是附近来了很多逃荒的女子卖了给人家做媳妇儿呢，你婆当时她也是个小脚，她听了之后拄了根棍儿怀里揣着钱就来了。结果她好不容易来了以后，人家人贩子还嫌你婆带的钱少还不愿意呢，你婆给人家说了一箩筐的好话，说你爸现在已经没有他爹了，她一个妇道人家带着你爸过得实在是艰难的很，说你爸年龄大了可怜的还没娶上媳妇儿……好说歹说，最后人家人贩子看你婆实在是可怜的才同意了，我就这样子被你婆带回家给你爸当了媳妇儿的。”

刚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的时候，估计外婆的心里也有很多害怕和惊恐，面对着很是陌生的一家人，也不知道这个小女子是依靠着怎样的信念和力量适应下来的，然后从此就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深深的扎根，然后老老实实的生活了一辈子。据外婆后来说，翠凤的奶奶脑子好像是有些不太正常的，类似于现在的间接性精神病之类的，因为后来她总会时不时犯病脾气。她正常的时候对待外婆据说是极好的，婆媳两个人相处的很是融洽，但是当她病的时候，就会显得有些疯疯癫癫的，这时候她就会疯狂地打人骂人掐人。小脚的外婆因为跑不动，所以在她犯糊涂的时候没少挨她的打骂。后来据翠凤回忆说，外婆当年跟她是这样回忆的“你婆这人正常的时候是对人挺好的，她脾气也好，跟人说话的时候也是轻声细语的，但是这要是突然病犯了，这下子简直是要了人的命了。你婆一犯病简直就跟平时是两个人一样，她一会儿又是哭一会儿又是骂，你谁都不敢贸贸然靠近她。你要是一不小心离她太近了被她一下子逮住了，哎呀，那时候你婆手上的劲儿大的呀，好几个人围着她拉都拉不开哟。我不是来你家的时候包袱里还带着几件新衣服嘛，你婆她这要是病犯了，就把我的新衣服拿出来自己穿上，然后就满村子的乱转去了。那时候是谁也不敢说谁也不敢问，就只能由着她自己一个人晃去。”翠凤为此很是不解，她疑惑地问自己的妈妈“那我婆犯病的时候我爸呢？他那时候人在哪儿呢？我爸要是管我婆的话，是不是能管得住啊？”坐在炕上的外婆很是无奈的握着自己的小脚说道“你说你爸呀，他那时候不是在外面想法儿给家里挣钱嘛，所以他经常不在家，就留我跟你婆两个人在家呢。再说了，你婆这要是病犯了，你爸就是力气再大他也拉不住你婆，所以他就是在家他也没有什么办法。”说道这儿了，外婆偷偷地对自己的小女儿说道“我给你说呀，我看你爸这有时候也有点儿疯病呢，你看他脾气上来的时候吓人的呀，简直能吃了个人呢。”翠凤在沉默地考虑了一会儿，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对母亲的话还是有些认同的。

但是她还是有些好奇，从那么遥远的地方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母亲对于这里的一切到底是怎么慢慢熟悉的呢。于是她继续好奇的问道“娘啊，你说你当时来的时候还那么小，你家离这里又那么远，你是咋适应这里的生活的呀？那你一天待在家里跟我婆都干啥呢？”外婆看见小翠凤昂着头满是好奇的这么问她，她坐在炕上一边揉着自己隐隐作痛的小脚，一边思绪渐渐地随着自己口中的诉说，回到了过去那些早已尘封了的时光“我刚来你家的时候呀，你婆她怕我跑了，那自己的钱不是白花了嘛，而且你爸不是又没有媳妇儿了嘛，所以她每天对我看的可紧了呢，就怕我趁她一个不注意就跑了。然后她就每天待在家里看着我，跟我一块儿给人家缝洗衣服挣点儿钱，然后就是给你爸找些烂布头做鞋。平时的一日三餐也都是她看着我做，刚来的时候我也是不习惯，每回做的饭你婆总是各种嫌弃挑三拣四的，不过我烙的锅盔你爸倒是很喜欢，说好吃。后来慢慢的我做的多了，你婆也就没有那么多事儿了。”小翠凤听到这里，看自己的母亲渐渐地停住了话头，深深的陷入了自己的回忆里，她很是焦急的伸手推了推母亲，着急的问道“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呀？我婆是啥时候开始不看着你的呢？”外婆的回忆一下子就被小翠凤伸手打断了，耳边听着她着急的询问声，她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女儿刚才问的问题，然后才慢慢的回过神开口说道“你问你婆后来对我是怎么放松神经的呀，那都是很久以后的故事啦。我记得那是在我生了你二姐之后吧，你婆那时候看我才看的不那么紧了。然后我也能跟着你爸下地去干活了，一个人也敢到窑洞门口坐着和周围的人聊天了，那时候你婆才渐渐地把她那颗心放到了她自己肚子里呢。”听见母亲这时候提起了干活，翠凤很是好奇母亲会不会干活，她依旧不依不饶的接着追问道“娘啊，那你那时候会干活吗？你知道地里的活儿都怎么干嘛？”外婆苦涩的笑了笑，接着开始回答小女儿的提问“我刚开始跟着你爸去下地干活儿，那肯定是啥农活儿都不会干么。我当时还是姑娘在家的时候，你舅家婆他们地里的农活可都是雇人来干的，她才舍不得我们姊妹几个下地干活呢，说是地里的活儿又累又脏的，干多了还会把手弄粗呢，成日里都是让我们几个在家跟着她学绣花呢。你舅家婆这个人啊，虽然说她是个女儿身，但是她性子实在是要强得很。我们姊妹几个早早地就没了爹，是她一个人拼死拼活把我们几个拉扯大的，实在是厉害得很呢。”说到了自己的母亲，外婆说着说着就不由得泪流满面，她一边想着母亲继续流泪，一边呜咽着叮嘱自己的小女儿“我娘千辛万苦的把我们几个人拉扯大，结果就因为算命的人那一句话，最后导致了我们母女天各一方。哎呦，也不知道我走了以后，她们几个人后来过得怎么样了呀？！我给你说呀乖女儿，你以后千万千万不要算命呀，那些个算命的人实在是坏得很，本来你的命可能还不是这样子的，结果被他们一说就成真的了，实在是背得很呐。你可千万要记住了，你以后可千万不能随便去算命啊！”

看着自己的母亲满脸悲伤的样子，还不忘千叮咛万嘱咐的吩咐自己，让她以后千万不要随便去算命，小翠凤也觉得自己心里酸酸的很想哭。但是她到底还是年龄小，现在还不能完全理解娘亲和自己母亲姐妹分离后的痛楚，可就算只是现在听着娘亲给自己的讲故事，她就觉得这世上实在是有些太坏了。她心疼的看着满脸泪水的娘亲，懂事的拿出自己的小帕子给她赶紧擦擦眼泪，乖乖的出言安慰母亲“娘啊，你别哭了啊，再哭把眼睛就哭瞎了啊。我舅家婆她们肯定会过得很好地，她们也会偷偷地想你的。”看着懂事的女儿这么安慰自己，外婆也就渐渐地止住了哭声。她欣慰的摸着小翠凤的脑袋说道“好，娘不哭了，娘知道我家翠凤最乖了啊。”小翠凤看母亲的情绪慢慢的得到了控制，她还是有些按耐不住的继续追问母亲道“娘，那你后来还见过那些和你一起来的女人吗？”外婆愣了一会儿之后回答道“这你还别说，后来我还真见过好些个我们那边的人呢。”小翠凤听了赶紧追问说“真的吗？你什么时候见过她们呀？那时候我婆已经不看着你了吗？”外婆想了想说道“那好像是我生完金锁以后的几年吧，镇上计划生育说是咱家生的娃娃太多了，然后家里来了一群人就把我拉到了镇上去了，听说是要罚款还是啥的。结果最后咱家实在是太穷了交不起，你爸到最后都没来接我，镇上的人一看实在是没有办法了，然后就把我放回来了。结果我从人家那个地方出来了之后，我现我居然不认识回家的路了。我记得我那天从早上一直走到了下午，走着走着自己也不知道是走到哪里去了。我一直走一直走，然后就遇见了一群正在地里干活的人，然后我就问人家说看知道双桥怎么走不。结果没想到我一开口，顿时就吸引了一大群人，原来那些女的都是我们那边的人，于是我们这些人就抱在一起在那里哭呀哭呀，感觉眼泪都要流干了。”说道这里的时候，小翠凤很着急的插话道“娘啊，你说你又不认识她们，你怎么就知道是你们老家的人呢？”外婆叹了口气，沉重的说道“好我的瓜娃呢，这一个地方的人就有一个地方的口音，你只要一张嘴说话，人家就听得出来你是哪里的人哟。”小翠凤听了母亲的解释，才知道原来这么轻易就被认出来，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可她还是不死心的问道“那后来呢？你们在哪里都说了什么呀？”外婆继续继续思索着说道“哎，我们这群苦命的人还能说些什么呢！可不就是只知道抱在一起哭么，这些姊妹们都是边哭边说‘怎么我们的命都这么苦呀，可怜的怎么就都被卖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了呢！’”

对于母亲的这个回答，小翠凤这时候觉得自己还是无法想象当时的场面，于是紧接着继续追问后来的故事“那后来呢，后来你是怎么回来的呀？”外婆红着眼睛说道“后来呀，我看这天儿啊实在是不早了，然后就问了她们回家的路又赶紧往回走。结果因为我这双小脚呀，走到最后实在是走不动了，就只能一点一点的往回挪。结果等我走到半道儿的时候，终于遇见了你爸和你大哥他们几个出来找我，最后还是你大哥把我背回来的呢，要不然呢，我又不知道被丢到哪儿去了！”听见母亲这么回答自己，小翠凤感觉自己的心里还存在着很多很多的谜团，于是她继续追问着母亲的故事，希望自己能够从中得到解答。“娘啊，那你到我们家里来了以后，我爸他对你怎么样啊？”外婆咧了咧嘴道“你爸啊，你这不是在跟前也看到了嘛。别的什么还都挺好的，人也老实，还有一身的力气，就是脾气太暴躁了一些，实在是有时候歪（凶，厉害的意思）的有些过了，这打人的时候啊就有些分不来轻重，下手狠得很。”翠凤自是见过父亲脾气的样子的，说实话她现在见了也是怕怕的，看来母亲这也是没少挨父亲的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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