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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奶奶的娘家人上门讨说法二（第1页）

话说崔老爷子崔海深正下午一个人在家照顾老伴儿，忽然就被家里涌入的一帮自称是老伴儿娘家人的中老年妇女围攻了，指责说是自己教子无法，生的儿女们对老伴儿不闻不问。又数落说崔家多年来对她们的姊妹周改儿苛责慢待，致使老伴儿长年过度操劳所以才得病，生病之后又不让老伴儿好好休养，所以落得如今得癌的悲惨场面。二十几张嘴同时叽叽喳喳的开口，如同一群聒噪的麻雀，一瞬间就吵得崔老爷子头昏脑涨，血压飚升，本来就有些耳背的耳朵更加的听不清楚众人说的什么。只能任由她们群情激愤，慷慨陈词，直说的唾沫星子乱喷，自己也只有老老实实的陪着笑脸点头哈腰的赔不是。只是突然崔老爷子见人群中有位矮矮胖胖的甚是激愤的老年妇女挽袖子抄起了擀面杖，崔老爷子才觉大事不好，赶紧借着上厕所的理由去找在家休息的二儿子崔爱家了。

老爷子火急火燎的推开门的时候，二儿子才刚吃完午饭躺在炕上准备休息一会儿，儿媳翠凤还正在厨房里收拾碗筷。就听见老头子着急忙慌的喊着冲进了大门，崔爱家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耳听得老父亲这样惊慌失措，莫不是母亲这会儿不好了。赶紧下炕拖拉着两只鞋就往外门外跑，跑出房门一看父亲崔老爷子一脸慌张，语无伦次，急的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只是不停地用手指着自家老宅的方向，嘴里支支吾吾的喊着“赶紧过去看看，不得了了……”。顾不上听清楚他说得是什么，崔爱家一边蹦跳着钩上鞋，一边回头给翠凤说“先不收拾了，妈可能不太好，赶紧过去看看。”边说边自己先跑了出去，也顾不上崔老爷子还扶着门框在大口大口地喘气了。翠凤听见了动静还有丈夫交代的那几句话，急忙也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边走边解身上得围裙，心里哀伤的想着“这么快吗？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要这样子离开了吗？人生真是太假了。”等到走出来看见公公还扶着门框喘气，才断断续续的听他说明白，原来是婆婆周改儿的娘家人来讨说法来了。

却说崔爱家急急忙忙的跑到老屋，原是以为自己的母亲大限将至，一进门却是迎面撞上舅舅家的诸多位舅妈姨母，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众人却是眼前一亮，刚一不留神跑了那个死老头，这下子可抓住了一个不孝子。呼啦一声众人围了上去，将崔爱家牢牢地围在了众人中间。这下子要是想跑，那是没门了。众娘家人心想着“你妈现在是没力气教训你们这些个不孝子，我们今天要好好替你妈出口恶气。”顿时，众人你一句我一句，你拉一把，我扯一下。这个说小时候你妈为你们如何艰辛，那个说长大后为你们娶媳妇多么不易……一时间将一头雾水的崔爱家吵了个晕头转向。这些个因着都是妇女同志，声音又高又尖，嗓门又大，直闹得崔家老宅那叫一个热闹。等到翠凤搀扶着喘过气来的崔老爷子回到老宅的时候，崔爱家被一群众口铄金的妇女同志吵得已经快奔溃了。而崔家老宅外面的街道上也已经站满了好奇的村民。

等到翠凤和崔老爷子走进门之后，众人又分成几波，对翠凤和崔爱家和崔老爷子进行了长达两三个小时的口头教育，外加扇了崔爱家两个响亮的耳光，是崔爱家的亲娘舅的老婆亲手赏赐的。众人说来说去，无非就是列数了自打周改儿嫁到崔家之后所受的委屈和操劳，总结出了几个儿女不孝的数条罪状。指出老太太如今这般凄苦的下场，都是因为崔老爷子平日里的折磨和儿女的不孝顺所导致的，现如今老太太已经油尽灯枯，瘦弱到只剩一副皮包骨了，你们这些没良心的还不给她用药等等，诸如此类的诛心的话。众多妇女同志哭哭啼啼闹了整整一个下午，中间又叫来了大儿子两口，等回来了女儿女婿，每个人自然是少不了一顿臭骂。但是好的是，没有再继续甩锅砸碗和赏人耳刮子了。

这群人一直从中午十一二点闹到下午将近五六点，骂也骂了，打也打了，哭也哭过了，终于在喝了四五壶的水之后，口干舌燥的决定要对他们几个人法外开恩，一行人准备回家去了。崔老爷子和崔家姐弟几个听说后终于长出一口气。一大家又都是极力挽留，希望众位亲戚吃过晚饭后再走。但是众人觉得崔家待自己的姊妹不好，仿佛崔家的饭也是有罪的，纷纷表示绝不吃饭，和躺在炕上不能动的姊妹周改儿告别之后，然后继续骂骂咧咧的准备回去了。崔爱家看实在是阻挡不住这群稍稍有些消气的亲戚长辈，所以只能挤出笑脸亲自送她们出村。于是也就生了之前春儿阳儿放羊归来看到的场面，爸爸那个畏畏缩缩的样子实在是让人看的心酸。

因为今天下午二儿子和儿媳当其冲，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横加指责和遭受了那两个大耳贴，崔家老爷子准许两口子回自己家吃饭。所以从没有经过如此场面的翠凤才能有释放内心压抑的机会和时间，也就是前面提到的翠凤娘几个的抱头痛哭。因着是长辈的缘故，今天大家的情绪又都很激动，翠凤难以幸免的也在这次“挨批大会”上遭遇了猛烈地“炮火”袭击。说什么不孝顺不合格，平时农忙不给老太太帮忙，生病了又不在床前伺候尽孝，话赶话就说的有些难听了些。这让平时很是温顺贤良的翠凤，一下子就有些接受不了了。要说旁人对老太太不好照顾不周还行，自己和丈夫对老太太可是毕恭毕敬，掏心掏肺的，平时只要看见或者公公来喊帮忙，丈夫和自己没有不过去的时候。不论是每年盛夏时节的割小麦还是深秋时节的挖玉米，哪次不是紧着老爷子家先来。自己在家做了新的花样，每次都是打两个孩子先送给爷爷奶奶尝尝。翠凤自认为自己已经尽到了一个儿媳该尽的责任，怎么到了这群人嘴里，自己就成了个油瓶子倒了都不扶的懒婆娘！翠凤觉得自己实在是委屈。

崔爱家也是知道自家的媳妇受了冤枉气，可是面对着一群长辈又不能直接顶嘴，所以也只能让媳妇翠凤自己慢慢开解自己。反正人在做天在看，我们两个人是问心无愧，只是懒得争辩罢了。却说崔家老大爱国和媳妇英香却是非常的不服气，无缘无故的怎么就招致了这么一场无理的谩骂。他们觉得自己也是对老太太极好的，时不时送一些瓜果蔬菜，看病的时候还给了老太太三百块钱呢。至于说农活，那不是因为自己家也没人手吗，媳妇娘家又离得远帮不上忙，家里都是女娃也没有个男娃撑腰，自己地里的都忙不过来呢，哪还有时间给老两口帮忙啊。再说不是老二两口子去了吗，还非得我们也过去吗。嘟嘟囔囔嘟嘟囔囔，自从那群人走后，大媳妇英香的嘴就一直没停过，一会儿又是抱怨自己命不好，一会儿又是埋怨自己嫁的男人没本事，反正就是叽叽歪歪个没完，吵得崔老爷子直皱眉，却一直没有开口。

崔家大姐爱霞和大姐夫自然心里也是不服气的，但是看着老爷子板着的脸，愣是没敢出声抱怨，只是从表情看也是非常的不满。老太太这会儿是躺在炕上不能动也不太能说话，现在连水也是喝不下去几口了。虽然这会儿开口说话困难，但是脑子却是非常的清楚，下午生了什么她自然也是听得一清二楚，心里现在是五味陈杂。没想到的是远离了自己一辈子的娘家人，临了临了还有为自己讨说法的举动，自己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是个外人了，生死自然也不会被他们所看重了，没想到他们都还惦念着自己。同时周改儿也想不通就是，自己怎么就走到今天这步田地了，自己还清清楚楚的记得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刚跟崔家三爷结婚时候的情形，刚生下这几个孩子时的情形，怎么一眨眼，自己这辈子眼看就要到头了呢。同时又为今天下午二儿子和儿媳所受的委屈心疼，都是好孩子啊，都是因为自己所以受了不少的委屈啊。想着这些，躺在炕上的老太太周改儿就止不住自己的泪水，慢慢的都浸湿了脑后枕着的枕头。

老太太周改儿想着自己的这一辈子，有哭有笑，有欢乐也有痛苦，想着自己的时日无多了，可是心里还有一件事一直放不下，那就是小儿子崔爱华的终身大事还没有着落，她就合不上疲惫不堪的双眼。眼泪一直流一直流，顺着满脸的褶皱都流到了耳朵里嘴里，是那么的苦涩。老太太自己苦了一辈子，到最后了，惦记的依然是自己的孩子。闺女看出了老太太的心思，主动给母亲保证说明天就让丈夫出去找寻弟弟，同时告诉母亲说也已经四处打听谁家有到婚嫁年龄的闺女，一定会给自己的弟弟找个好媳妇的，如此宽慰着母亲的心。爱霞希望母亲能够再多挺些时日，希望能有奇迹生，希望母亲能够来得及喝上弟媳的孝敬茶。爱霞挖空心思的哄着母亲开心，安慰了好久之后，周改儿才逐渐止住了哭泣，慢慢的强撑起精神喝了小半杯水。晚饭的时候，许久没进食的她又喝了小半碗稀稀的苞谷籽。看见她吃饭了，一家人都很高兴，顿时觉得今天的委屈没白受。这是老太开眼了吗？母亲她会好起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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