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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娅·乌特恩亚亚找到一个空的烟灰缸,放在岑诺伯格身边。&1dquo;你们的咖啡想要什么口味的?”她问客人们,&1dquo;我们喝的咖啡都是如夜晚般漆黑,像罪恶一样甜腻。”
&1dquo;那种很好,夫人。”影子说。他望着窗外街对面的建筑。
卓娅·乌特恩亚亚走开了。岑诺伯格看着她的背影。&1dquo;她是个好女人,”他说,&1dquo;不像她的姐妹们。其中一个贪婪成性,而另一个,每天做的事情就是睡觉。”他把穿着拖鞋的脚搭在一张长而低矮的咖啡桌上,桌面上镶嵌着西洋跳棋棋盘,上面到处是香烟灼烧的痕迹和杯子留下的水印。
&1dquo;她是你妻子?”影子问。
&1dquo;她谁的妻子都不是。”老人安静地坐了一阵,低头看着自己粗糙的双手,&1dquo;我们是亲戚,一起来到这里。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岑诺伯格从睡袍口袋里掏出一包没有过滤嘴的香烟。星期三立刻掏出一只狭长的金质打火机,为老人点燃香烟。&1dquo;最初我们到了纽约,”岑诺伯格接着说,&1dquo;我们家乡的人全都到了纽约。后来,我们搬来这里,住在芝加哥。遇上的全是倒霉事。老家的人都快忘记我了,而在这里,我只是件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往事罢了。你知道我刚到芝加哥时做什么工作吗?”
&1dquo;不知道。”影子回答。
&1dquo;我在肉食厂找到一份工作,在屠宰车间。阉牛顺着斜坡滑道过来时,我当砸脑袋的。知道为什么管我们叫砸脑袋的吗?因为我们拿着大铁锤,用它砸碎牛的脑袋。砰!胳膊有劲儿才能干这份活儿,明白吗?然后钩子工把牛的尸体用铁钩吊起来,割开它们的喉咙。他们先把牛血排干,再割掉牛头。我们这些砸脑袋的力气最大。”他拉起睡袍袖子,弯起手臂,展示在衰老的皮肤下依然可见的肌肉。&1dquo;不光需要力气,那一锤还得有技术。不懂窍门的话,牛只是被砸晕,或者怒了。后来,到了5o年代,他们给我们换成钉枪。你把它举到牛的前额,砰!砰!你肯定以为,这下子,任何人都能杀牛了。不过事实并非如此。”他模仿铁钉从牛头穿过的动作,&1dquo;还是需要技巧。”回忆往事让他微笑起来,露出一口铁锈色的牙齿。
&1dquo;别给他们讲那些杀牛的故事了。”卓娅·乌特恩亚亚用红色的木头托盘托着他们的咖啡进来,咖啡盛在小巧的亮釉瓷杯里。她给大家每人一杯,然后坐在岑诺伯格身边。
&1dquo;卓娅·维切恩亚亚买东西去了。”她说,&1dquo;很快就回来。”
&1dquo;我们在楼下碰见她了,”影子说,&1dquo;她说她给人算命。”
&1dquo;是的。”她妹妹说,&1dquo;天色昏黄,正是说谎的好时候。我不会说善意的谎言,所以我是个不称职的预言者。而我们的妹妹,卓娅·波鲁诺什娜亚,她更是什么谎话都不会说。”
咖啡比影子想象的更甜、更浓。
影子道声歉,进了卫生间。这是个像壁橱一样小的小房间,里面挂着很多黄的带镜框的照片,照片上的男男女女摆出僵硬的维多利亚女王时代的姿势。现在刚到下午,但天色已经开始渐渐暗了下来。外面客厅里传来争吵的声音。他匆匆地用冷水和散出恶心气味的香皂把手洗干净。
影子出来时,岑诺伯格正站在客厅里。
&1dquo;你带来了麻烦!”他咆哮着,&1dquo;你只会带来麻烦!我不会听你的!你马上从我家里滚出去!”
星期三仍旧镇定地坐在沙里,喝着咖啡,抚摸着那只灰色的猫。卓娅·乌特恩亚亚站在单薄的地毯上,一只手紧张不安地缠绕着她长长的金。
&1dquo;有什么问题吗?”影子好奇地问。
&1dquo;他就是问题!”岑诺伯格怒吼,&1dquo;他就是!你告诉他,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帮他的!我要让他出去!叫他立刻滚蛋!你们两个都滚出去!”
&1dquo;求求你,”卓娅·乌特恩亚亚说,&1dquo;小声点,你会把卓娅·波鲁诺什娜亚吵醒的。”
&1dquo;你喜欢他!你想让我加入他的疯狂计划!”岑诺伯格继续吼叫,看上去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表情。一截烟灰从他香烟上落下来,掉在陈旧的地毯上。
星期三站起来,走到岑诺伯格面前。他把手放在岑诺伯格的肩膀上。&1dquo;听着,”他安详地说,&1dquo;先,这不是疯,这是唯一的解决办法。其次,大家都会去。你不希望自己被甩下吧,是不是?”
&1dquo;你知道我是谁,”岑诺伯格说,&1dquo;你也知道我这双手干过什么事!你需要的是我兄弟,不是我,而他已经不在了。”
走廊里的一道门打开了,一个睡意朦胧的女人声音问道:&1dquo;出什么事了?”
&1dquo;没事的,我的好妹妹。”卓娅·乌特恩亚亚说,&1dquo;回去接着睡吧。”她转向岑诺伯格,&1dquo;看见没有?看看你的大吼大叫干了什么好事!过去坐下!坐下!”岑诺伯格似乎想争辩几句,可他身上那股好斗劲儿过去了。突然间,他显得很虚弱。虚弱,而且孤独。
三个男人在破旧的客厅里重坐下。房间里缭绕着一缕棕褐色的烟,消失在距离房顶一英尺的地方,像老式浴缸里的水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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