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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卓似乎被吓住了,愣了一会儿才发觉这是宝茹又再促狭自己。只是这一回促狭的方式不同,郑卓有心说一说她,毕竟这样的玩笑还是很不妥当的。但是再看这时候的宝茹已经了开了的样子,又忍不住心中辩解:今日出来玩乐,这样高兴,说教的话下一回再说吧。
宝茹并不知道她无意间躲过‘一劫’,只是逗着安哥儿傻乐。不过安哥儿确实是越来越重了,她虽然抱着十分可乐,但是才不过两刻,手上就十分受不住了。正好此时逛到了一家茶果铺子,逛累了的一家人就往里头走。
三人才进铺子,就有跑堂的上前,殷勤地往空座引。宝茹因要去看那流水牌,便把安哥儿交给了郑卓,自顾自地去看这铺子有什么招牌的茶果。
安哥儿还小,他并不理解宝茹的意思,只知道是自己的母亲又把自己放到另一个人怀里。这个人自己并不陌生,这些日子常常陪着自己的,但是相比起母亲对自己的吸引力,那又差得多了。
所以安哥儿此时就不是很乐意的样子,虽然到了郑卓怀里,依旧想要往宝茹的方向扑腾,但是却被郑卓牢牢镇压了——郑卓很少会拂了安哥儿的意,但这一回特别坚持,无论安哥儿如何,总之他没有一点放松的意思。
郑卓趁着宝茹不注意自己这边,把安哥儿稍稍抱得高一些,父子两个额头抵着额头。他不管安哥儿能不能听懂,只是认真道:“不许任性,娘亲已经很累了,爹抱着你!”
不晓得是不是郑卓难得的严肃起了作用,果然安哥儿安生了下来,靠在郑卓胸口,和郑卓一起看着正要茶果的宝茹。这时候面前若是有一面镜子的话,郑卓可能就会发现,本来以为是更像母亲的孩子,此时竟然和父亲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神态简直一模一样。
宝茹回头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父子两个眼巴巴的样子让宝茹一下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真该让你们看一看刚才的样子,不愧是父子呢!就是一模一样的!”
说着宝茹就轻轻捏了捏安哥儿的脸蛋,手上没舍得用劲,安哥儿自然也不觉得难过,反而咯咯笑了起来。然后安哥儿的小手就抓住了宝茹的食指,攥的紧紧的。不过作为成年人,宝茹想要挣脱实在是太容易了,但她却没有。
做母亲的心思是这样微妙,宝茹心中一片柔软,竟然是舍不得强制抽出自己的手指的。十指连心,这一刻她只觉得是安哥儿柔软的小手轻轻蹭过自己的心脏,一点也不疼,反而又暖又痒。
郑卓看到这一幕,明明不是他经历这个,但是他在这一刻似乎是和宝茹心意相通了。他完全明白了宝茹的感受,用空着的左手轻轻盖住了安哥儿攥住宝茹手指的小拳头。这一刻一家人的手都凑到了一起,安哥儿似乎是觉得新奇,又咯咯笑了起来。
似乎是抓够了,安哥儿在茶果上来后自然放开了宝茹的手指。这时候反而是郑卓握住了宝茹的手,宝茹微微低着头不去看他——忽然觉得这一幕十分生疏,倒有些两人刚刚表明心意时候的样子了。
这可能是因为两人确确实实没有这样旖旎的气氛了吧,自从有了安哥儿,孩子成了两个人共同的中心。宝茹因为安哥儿有时候会忽视郑卓,郑卓也曾因为安哥儿的缘故对宝茹不再那么上心。
但是刚才,只是轻轻一碰手,记忆就全回来了——仿佛一下就回到了当年,相比真的接触,想象中的亲密更多。这时候宝茹和郑卓也只是手握着手而已,甚至握地并不紧,只是虚虚地拢着而已。
但是这时候两人之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黏糊糊的了,表面上只是两人的手握着,实际上两个已经不纯洁的‘大人’心里已经十分放飞了。正当两人终于脸红红的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跑堂的小伙计正好凑到两人之间倒茶。
郑卓和宝茹飞快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真的若无其事又怎会互相不看对方?这时候这般反而是欲盖弥彰了。
之后几日两人倒像是开窍了,宝茹主动把安哥儿送到了姚太太处,两人不提安哥儿,只是形影不离、甜甜蜜蜜。宝茹后来还在爱姐家对着小姊妹们说了一回——大家倒是轮流着办聚会,正好年后第一回轮着爱姐。
宝茹逗弄了一回爱姐的女儿珍姐儿,然后道:“我家安哥儿多可人喜欢你们都是亲眼见过的,我是爱的不行——不只是我,安哥儿他爹也是一个样子。这本没什么,但是那一日才忽地发觉咱们两个为着安哥儿竟然是好久没有一起了。”
“事情若是不提,没人想起来,那自然万事大吉。但是一想起来可就不能敷衍了,只觉得朝思暮想,不按着所思所念来,那可真是时刻心中记挂。所以我俩干脆把安哥儿让我爹我娘给照看了几日,那几日我们两个倒是好生玩儿了——只有我们两个。”
“之后我娘还笑我来着,说是咱们这么大人了,已经是为人父母了,却还想着一同出去玩儿,可是太孩子气。我却不认同我娘的说法,无论我们多大,我们的生活也不是只有孩子。总不能因着有了孩儿就什么都不能做了吧?咱们又不是为了孩儿来到这世上的。”
素香最先赞同道:“虽则你不过是想和夫君出去玩儿,但是道理说得不错。咱们来到世上自然是有责任的,为着父母家族,为着儿孙。但是有一样最要紧的,那就是为了咱们自己,无论怎么说,特别是咱们女子,总是容易忘记‘自己’。每每想到这个我就只能摇头叹息,偏偏这世上还多得是女子不知道为什么要叹息。”
宝茹饶有兴味地听素香发言,她一直觉得素香是真的生不逢时,她是真的具有了女权主义想法,若是在将来少不得能为男女平权做出自己的努力。而如今就只能是她们这一帮小姊妹听她唠叨了——不然她的话,就连同父母亲说都不敢,毕竟,太惊世骇俗了些。
玉楼是最不爱听这些的,不是听不懂,其实玉楼是很有灵性的。当初徐娘子不就是看中了她身上的这一股灵性,这才把她收入门墙的。所以她们说的东西玉楼全都明白,但是对于其中的无可奈何、忧郁难熬,她依旧本能地拒绝。
所以听到这个玉楼就立刻要转移话题,撇撇嘴道:“可别说的这般郑重,我看宝茹哪里有想着那许多,说不定她就是想玩儿了。之后那些不过是怕咱们嘲笑她幼稚,最后想出来向咱们吹嘘的。”
她这一句话算是半真半假了,调侃是真的,不过她并没有怀疑宝茹撒谎的意思。毕竟宝茹也不是那样无聊的,若不是为了捉弄众人,她是绝不会和大家专门有模有样地编造故事的。
在场的都是不能更熟悉的朋友,自然明白玉楼的意思,当下就转移了话题。宝茹作为原话题的发起者是最积极的,最先道:“我有东西要送你们,也不是什么贵重的,只不过是我家‘甘味园’要出的新点心。这时候还没上市,所以倒还有几分新鲜,算是吃个稀罕了。”
说着宝茹就让木樨取出几只木制的糕饼盒子,抽拉式的盖子,盖子上是印上去的清丽雅致的花纹。看到这个众人就赞道:“真是好看!你家‘甘味园’有一点做得尤其好,那就是这些盒子罐子,哪怕是一张油纸,那也要比人家好看这才算。”
说话间玉瑛已经打开了一个盒子,这盒子里头又分成了十二格,装着六色麻薯。在场的除了宝茹,谁见过这个,只见十二个软绵绵、圆滚滚的团子放在里头。根据口味显示出不同的颜色,然后在表面沾着一些椰丝。
见着这样可爱的点心,大家焉有不动心的,当即各拈了一个去吃。爱姐最是赞赏,只捧着脸去抢第二个,吃完后道:“滋味儿好极了!外皮又软又糯又弹,里头馅料足够多了,吃起来格外满足。也是清甜的恰到好处,不像一般的糯米点心那般容易腻。我最爱的是茶味的,又清香,又甜糯。”
宝茹看着众人满足,心里也是骄傲的很,道:“这算什么?这才不是我今日的正头戏,我还有好几样点心带来了,你们一样样来尝尝,到时候再说评论。”
说完木樨就把其余几个盒子一一打开,里头也是一般的,分作十二格,只是里头的东西不同。丽华看着自己面前一份,饶是她话少的不得了,也忍不住轻轻‘呀’了一声,引得其他人都纷纷往她身前看。
这一看不打紧,可把其他人都迷住了。同样是六色十二个,看样子倒像是月饼,但是微微透明的饼皮,染成不同的颜色,再加上精致的花纹,这‘月饼’就是在都很好看的‘甘味园’点心中也算十分惊艳的了。
宝茹指着道:“这是‘冰皮月饼’,什么都好,只是不能久存,不然面皮是要开裂的,那就差太远了。虽然如今离着中秋还有好远,不过月饼什么时候都不耽搁吃的,你们先来试试味儿。”
这一回其实不用宝茹说了,在她说的时候一个个就开始品尝了,咂摸了半晌,还是玉楼实诚道:“其实说来味儿也不错,滋味和普通月饼全然不同,味儿也不输于其他‘甘味园’的点心。只有一条,那就是颇为失望——这么好看,只是可惜这味道是及不上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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