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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知道,早就知道……得而复失是这样的疼痛。
夭绍臂上伤口极深,失血过多,服了药后,直睡到日暮才昏昏沉沉地醒来。耳边隐约听闻到几声低语,她下意识地转眸望去,透过榻侧垂落的丝绡帷帐,朦胧可见帐外两人的身影。
阿彦……
夭绍想起昏睡前郗彦的伤势,心头一紧,便要起身下榻。岂料身子刚动,臂上就有锐痛袭来,疼得她浑身乏力,额起冷汗,忍不住低低呻吟了一声。
帷帐外的人听到声响,忙掀帘入内。
“丫头醒了?”来人墨紫长袍,身姿颀长,望着夭绍笑意柔和,转瞬看见她臂上纱布渗出的殷红,刚展开的双眉忍不住又紧紧皱起,“别乱动,你臂上伤口深得很。”
“大哥?”夭绍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谢澈上前扶她坐起,笑道:“听说云阁出了事,和慕容子野一道来看看。”
“和子野一起来?那就是明目张胆地来云阁?”夭绍担忧,急急道,“你就不怕被人看见?云阁四周的眼线当下必定极多,要是有人怀疑怎么办?”
“奉陛下之命而来,谁会怀疑?”谢澈瞥她一眼,笑了笑,“你操心的事还真不少。”
听他如此说,夭绍稍稍宽心,揉了揉手臂:“阿彦呢?他怎么样?”
谢澈道:“放心,他看起来比你好多了。正与子野在暖阁说话。”
“那就好,”夭绍松口气,看了眼帐外淡伫的身影,奇道,“他是谁?”既是谢澈带入自己房间的人,想来应该关系非浅。
“郡主,是我。”帐外那人低低笑道。
声音太过熟悉,以至于夭绍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三叔!你不是随少卿回了东朝?”
“是,今日刚至洛都。先去符府见了少公子,听闻云阁之事,跟随而来。”
夭绍愣了一瞬,忽然不语。
“怎么不说话了?”谢澈奇怪于她莫名的沉默。
夭绍勉强一笑,涩声道:“想必三叔是奉了婆婆的旨意,来带我回邺都的吧。”
谢澈摇首,笑道:“猜错了。”
“嗯?”夭绍抬起头,有些不敢置信。
沐奇于帐外道:“太后倒是有密旨让沐奇带来,至于是不是让郡主回邺都,我就不知道了。”言罢躬身递了密旨入内,待夭绍接过,他又退步出了帷帐外。
阅过旨意,夭绍垂眸,唇边扬起浅浅的弧度,笑叹:“婆婆……”
霞光褪却,天色渐暗。暖阁里灯烛明亮,一旁窗扇大开,金翼飞鹰停栖在窗棂上,眸如褐玉,左顾右盼一阵,目光懒洋洋落在室中对坐于书案边的两人身上。
室中沉寂,慕容子野指尖轻滑过面前茶盏,抬目看着对面的人:“尚来信何事?是否云中战局有变?”
郗彦看了看他,冰凉的墨瞳于飘摇的烛火下锋芒闪烁。
慕容子野被他看得心神一颤,道:“莫非是……”
郗彦点头,声色未动,只将手中藤纸递给他。
“伯父已入柔然都城?囚车相困,游街而行?”慕容子野气得脸色发青,揉碎藤纸,手指抚案,直压出深深的五道痕印,怒道,“可恶!那柔然女帝竟敢如此辱我伯父!”
郗彦垂手自案边抽出一张干净的藤纸,拾笔蘸墨,自给商之写着回信。
“我回府告诉父王,”慕容子野衣袍一振,起身便欲离开,“此恨不还,枉姓慕容!”
郗彦扬手将他拉住,双眉紧拧,目光甚是凌厉。
慕容子野回首与他对望片刻,恨恨咬牙,额角青筋爆起,却是不得不再次坐下。良久,方长长吸了口气,细微的语音自唇缝间不甘吐出:“我明白,当前局势,只能隐忍。若让父王知道,必是轩然大波。”
郗彦望着他,慢慢松开手指。纵是暂时稳住慕容子野,他仍是不得不担忧,慕容虔自有眼线,即便暂时不知,以后也会知。而引起慕容虔的暴怒,或许正是柔然女帝所求的目的――一个能让她在漠北战场上进退自如的绝佳借口。只是尚在信中所说的“往事另有隐情”,却又不知到底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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