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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静面无表情地将门合上，又趴着门框听了一阵，确定人都走了，长长地舒了口气，走到帘子后面，&ldo;程哥，他们走了。&rdo;杨启程再也憋不住，猛笑一阵，&ldo;我说，你今年几岁？&rdo;杨静不明所以，&ldo;十三。&rdo;杨启程又笑起来。他想，这小姑娘有些早熟，他十三岁的时候还在上树掏蛋下河摸鱼，杨静可比他有本事多了。午后的日光照进来，空气里金色尘埃漂浮。杨静站立片刻，走到c黄对面的水泥墙跟前。墙上拿粉笔划了一道道杠，她将后背靠上去，手掌紧贴自己头顶，仰头看了一眼，仍然只齐最高的那道。杨启程没说话，提眼看她。杨静比完之后，捡起垫椅子腿的小半块红砖，将墙上的杠几下涂掉了。她扔了砖，拍拍手，&ldo;走吧。&rdo;十三岁的小姑娘，还没开始发育，套着件半新不旧的t恤，像颗豆芽菜。一把稀疏的马尾，发色枯黄。杨静往外走，杨启程站着没动。杨静走了两步，停下来，回头看他，困惑问道：&ldo;程哥？&rdo;杨启程抓了抓头发，突然十分想抽烟，不知怎的就想到了自己桌子上的那包&ldo;红梅&rdo;。他嘴里骂了一句，掏了掏裤子口袋，摸出一枚硬币，丢向杨静。杨静伸出双手接住，疑惑看他。&ldo;两分钟，给我下去买个打火机。&rdo;杨静一愣。&ldo;把你那堆破烂也提回来。&rdo;杨静呆立。&ldo;一分五十秒！&rdo;杨静张大了嘴，一时情绪激动手足无措，然而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拔腿儿一溜烟跑了。杨静很快拖着她的一堆东西重回到四楼，杨启程正把410的钢丝c黄往外搬。杨静：&ldo;这是我家的c黄。&rdo;&ldo;我知道。&rdo;&ldo;房东不会说吗？&rdo;&ldo;管她个蛋。&rdo;杨静静了片刻，小声说：&ldo;我不想睡这张c黄。&rdo;杨启程动作一停，回头看她，&ldo;那我睡这张。&rdo;杨静紧抿着嘴不做声。杨启程烦了，&ldo;老子没钱买新的。&rdo;&ldo;我打地铺。&rdo;杨启程：&ldo;……屁事儿多。&rdo;杨静最终没打几天地铺，杨启程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个二手的单人c黄垫，挨墙往地上一放，铺上棉絮和被单，比钢丝c黄还舒服。十来平米的房间拉了道布帘，杨静睡里面，杨启程睡外面。安置妥当以后，杨启程跟杨静约法三章。&ldo;我丑话说在前，你住我这儿是借宿，我只相当于你二房东。我自己都养不活，别指望我管你死活。&rdo;杨静起身跑到那堆&ldo;破烂&rdo;跟前，手伸进去掏了许久，掏出一个布包，&ldo;程哥，我不会白住你的，我付你房租。&rdo;杨启程瞥她一眼，接过那布包，掂了掂，有点儿沉，&ldo;哪儿来的？&rdo;杨静微微撇下眼，小声说：&ldo;我妈留下的。&rdo;杨启程鼻子里哼出一声，&ldo;不肯睡你妈工作的c黄，却肯用你妈工作的钱，矫情不矫情？&rdo;杨静抿着嘴角，没说话。杨启程将布包赛回她手里，&ldo;钱你自己留着，好好读书‐‐你几天没去学校了？&rdo;&ldo;我妈死了。&rdo;&ldo;你妈死了你就不去学校了？&rdo;杨静垂着眼，&ldo;我不想读书了。&rdo;&ldo;那你想干吗？&rdo;&ldo;打工。&rdo;&ldo;……&rdo;杨启程无语，&ldo;打屁的工，好好读书。&rdo;&ldo;不想读。&rdo;杨启程瞪她：&ldo;不想读就滚出去。&rdo;杨静：&ldo;哦。&rdo;杨启程接着说：&ldo;我没空管你，上学自己在食堂吃饭。&rdo;&ldo;不上学的时候呢？&rdo;杨启程瞪她：&ldo;自己想办法！&rdo;&ldo;哦。&rdo;&ldo;晚上八点之前必须回来，去哪儿玩先给我招呼。&rdo;杨静抬眼瞥他，&ldo;你管得真多。&rdo;杨启程挑眉，&ldo;再说一遍？&rdo;&ldo;好的程哥！&rdo;事儿都说完以后，杨启程点了支烟，&ldo;去买两盒盒饭。&rdo;杨静哒哒哒地出门了。杨启程靠着气窗，沉默地抽烟。他记得杨静的母亲。她总是浓妆艳抹，穿衣俗丽，时常喝得醉醺醺回来，掏钥匙开门时，嘴里迸出一连串的咒骂。但她清醒的时候，人并不坏。有时候煮多了饺子，端回房间，碰见杨启程开门，还会笑着问他要不要吃。杨启程当然没要。眨眼之间，人就再也没了。有时候人命就是这样脆弱的东西，蝉翼一样，一碰就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