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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忍着头重脚轻的眩晕,硬是连拉了六首乐曲,直到站在他身旁的女伴,那个幸福的女子从一脸嫌恶到稍露欢颜。只是,她没想到,这一晚,也是她最后一次看到他的这个所谓女伴。她从临时的小提琴手,变成了他宴会上的固定小提琴手,每次宴会,他身边的女伴都不一样。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是没有童话的。在无休止拉着小提琴的时候,她总是会响起旼基的话:说他喜欢她拉琴的模样,不希望别人看到。想起她是如何答应了他,却又是如何抛却了承诺。想起初来巴黎的那个月,她每天就只是躲在地下室的房间里对着他的照片发呆。想起自己是如何在纸上,一笔一划的写着某个注定是悲剧的剧本,心里却想着是否有天,会有机会由他来演绎这个悲剧剧本的主角。……她想了很多,这辈子她从来都没有像那阶段那样思考过那么多。然而,她想了那么多,却从未想过未来,她想的总是过去。她住在那栋宫殿一样华丽,拥有无边绿地的豪宅的某个小屋里。长时间都不开口说话,就只是沉默、拉琴、沉默、拉琴……当那个冬天过去的时候,她的面前意外出现了巴黎音乐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她拿着通知书,不断的在某块小小的绿地上来回徘徊,然后她看到了不远处的他。他穿着米色的休闲西服,插着口袋,朝她挑眉笑了笑。那是个,和旼基完全不同的男人。他有绝对强硬的背景和实力,俊冷硬朗的五官,饱满而带着弧度的唇,理着清爽板寸,头发总是张扬的上翘。他桀骜不驯,大部分时候都喜欢用犀利的视线盯着每一个人,哪怕是那些女伴也不例外。可是,他却在朝她笑。那个笑容,她到很久以后都记得。就好像在寒冷的冬天突然出现了一丝温暖,黑暗里的一缕阳光,那是希望与改变。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她的,又怎么会知道她一直想进这所大学。可是,那时,她明白他是在帮助她。而她,最终接受了帮助。春天的时候,她进入了巴黎音乐学院,课程繁忙,他告诉她不再需要拉琴,只需读书便可。至于钱,她可以在工作后再一点点归还。而之后的三年,她便一直住在那个宫殿一样的房子里,之后的许多记忆,也一直都在那个房子里。年底的圣诞夜,他约她吃饭,庆祝她顺利拿到了奖学金,然后,他第一次吻她。她还记得自己如何惊慌失措的推开他,结果却遭到他更不容拒绝的强吻。然后,在呼吸急喘间,他在她耳旁宣告:你是我的!但她却回答他,她是他的乐师,而不是他的女人!他资助她的学业,并不代表她就要连她自己都一起卖了!如果他想吻她,就必须得到她的同意!那次,在他富丽堂皇的餐厅里,她惊慌着流泪,却勇敢的像个公主。一点都没有想过假如惹怒他,会有什么下场。幸运的是,薛之彬并没有生气。相反,那晚他没有再进一步的举动。后来某次,她从一个女仆的口中得知,其实圣诞夜那晚,他甚至连她的睡衣都一起备好了。他志在必得,或者说太过有自信,认为女人天生就不可能会拒绝他。但他不会想到,这个他亲手自某个破落桥下用五十欧元捡回家的小提琴手,却真的拒绝了他。那晚之后,她很快便发现,他不再举办宴会,也不再带女伴回来。接着,她明显感觉自己在这房子里的地位在改变。每个人都对她恭敬起来,这真是一个滑稽的转变。她没心思理这些,因为还有半年,她就要从音乐学院毕业了,她得考虑就业和还钱。她在计划和思索着,却不知他同样也在计划和思索。她去到巴黎的第二个春天即将来临之时,她在二月十四日这天,收到了一千朵自澳洲空运来的天堂鸟,橙色花瓣,蓝色芯惢,装满了她整个房间,从书桌上一直铺到地上,华丽而耀眼。接着,她被仆人引去三楼观景台上的玻璃暖房,在绿色植物的包围下,他在那里等她。他穿着黑色的正统西服,里面是白色衬衣,袖口衬着钻石搭扣。他就站在那里,轻轻的朝她笑。她第一次发现,这个男人在笑的时候,会化去满脸的桀骜和满眼的犀利,变得温柔,充满了体贴。他告诉她,天堂鸟的花语是:为恋爱打扮的漂亮的男人。而他决定,像她说的那样,他会先得到她的同意,才开始追求她。“覃南,和我恋爱吧。”他拿着一朵夺目的天堂鸟,走到她面前,在亲吻那朵花之后,递给了她。恋爱?恋爱。那年那天,她知道自己还没有喜欢上这个男人,可是,她的眼底,却在与他相识了一年的那刻,真正看到他。那年,她刚满二十四岁。【想要听的话】43、别墅的气氛依然凝滞,她和衣在床上躺了一夜,天亮后保姆出现清扫别墅,薛之彬却不知所踪。她缓缓走去浴室,用冷水洗了洗脸。镜中,映出她褪去妆容后的脸色,依然苍白,眼眶下有明显的黑眼圈,脸颊消瘦,一如既往的平凡的一张脸。素容,配上这头细软的暗紫色短发,她的模样还真够惨败。从以前开始,她就一直不明白,旼基到底喜欢她哪里,而现在,在他接触了那么多优秀又有能力的女孩后,为什么还会说爱她?搁在床上的手机又开始大振,整个晚上,旼基一直在打她电话,她每次都没有接,最后还开了震动。曾有一度,她有冲动想去讨厌他,想质问他为什么要来打扰她现在的生活!可是不行,他是旼基,他是凌旼基啊!于是,她便想,她已经说了该说的话,只要她不接电话,他就应该明白了。然而,片刻后手机又震响,还是他,这次是短消息。“无论怎样,回个消息,告诉我你好不好,他……有没有为难你。如果不好,一定要和我说,我一直都在这里。”她捏着手机,呆呆的坐在床沿。几分钟后,又是一条短信。“我今天要飞去日本,这几天都会很忙,但我会二十四小时开机,如果你需要我,我就在这里。”隔了许久。“我已经上飞机了,四天后回来,飞机上不能开手机,但你可以留言在我手机上。南,如果你需要,我就在这里。”如果你需要,我就在这里。之后,他不再打她电话,仿佛知道她不会接一样,就只是发消息。一条一条,每一条最后,都是相同的话——如果你需要,我就在这里。眼泪,落在手机屏幕上。为什么四年多前,他没有这样和她说?如此简单的一句话,为什么他没有说,为什么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她却找不到他?如今,再来说这句话还有什么意义?迟来的话,什么意义,都没有了。她看着屏幕,终于关掉了手机。三天后的清晨,她沿楼梯而下,远远便看见坐在沙发上的薛之彬。他回来了,穿着惯例般的单薄,上身是白衬衫,下身是黑色西裤,浑身上下依然打理的整洁而清爽。沙发前的茶几上摆着三明治和牛奶,他正查看笔记本电脑,听到脚步声后朝她看去,在视线对上后又回过头,未发一语,就像她只是个透明的影子。霎时,她只感觉身体逐渐冷下去……片刻后,她缓缓开口,“我今天,会离开。”话落,她拖着步子旋身沿楼梯而去,去房间整理衣物。东西并不太多,来的时候她只花了十分钟从公寓打包完毕,但此刻她却发现手指的无力与颤抖。薛之彬,她和他,是不是就只能走到这里了?这个,与她相识四年,冷傲高贵的男子,一点点让她看入眼底,让她喜欢上的男子,是不是就这样要说再见了呢?眼泪无声划下脸颊,落在手背上,她缓缓低下头,用前额抵着衣柜,放任泪水的流淌。身后,传来脚步声。一个力度将她反过身,她背靠着衣柜,透过水雾,看到了薛之彬的脸。他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眉头紧锁,下巴紧绷,整张脸透出一股浓重的压迫感。他一声不吭,就那样凭借身高的优势看着她,仔仔细细的看她的眼,仿佛像看入她的心,把所有他不知道的东西都看个透彻。半响,他开口,“覃南,你知道么,你从来没说过爱我!”那是肯定的语气,容不得她反驳,实际上,他说的的确是事实。她一直都没有说过,她爱他。可是,她却不懂他为什么会突然提这个。这一刻,无论她怎么想,也不会明白他的真正想说的话。连他这样的人,都对她说了爱,为什么她却没有说?这是不是代表,也许……可能——她并不真的爱他。而这样的想法,他是不可能说出来的。这种幼稚的想法,如果说出来,便不是薛之彬了。所以,她不会听到这句话真正的意思。“薛之彬,你要明白,我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也许有很多连我自己都无法解释的事,可是,我绝对不会背叛你,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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