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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昆没有开玩笑的心思，他把车开向城东。为了和小枚交往，他去年特意在那里买了个一居室。

  麦丽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环境是陌生的，感觉灰乎乎。她只觉得左眼火辣辣的，像是眼睛里进了辣椒面，周围一片灰白。不过右眼看清楚了，韩阿姨坐在身边瞪眼看着自己。

  &1dquo;小姐醒了。”韩阿姨冷冷地说，&1dquo;索先生在这陪了你一天一夜，中午回去睡觉去了。他说他爱你，不管你有几只眼睛。”

  麦丽不想听这个，她只是看着韩阿姨。这时候她才感觉到头上缠了纱布，想起昏倒以前生了什么。

  她说：&1dquo;韩阿姨，我疼。你能想办法让我不疼吗？”

  韩阿姨说：&1dquo;那我去叫医生。”

  &1dquo;算了。”麦丽不想见任何人，&1dquo;反正我已经是废人了，再过几天也许我就死了。”

  &1dquo;小姐你死不了。”韩阿姨依旧平静地说，&1dquo;有索先生在你就不会死。他不允许你死。”

  &1dquo;别开玩笑了，谁拦得住死啊。”麦丽叹口气，&1dquo;我这样子是生不如死。我真后悔我拿不动那把剪子，扎歪了。要是我的手不抖就没问题。”

  &1dquo;那是天不让你死。”

  &1dquo;韩阿姨，有件事情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从来不哭，不笑，不生气，不恐惧？你为什么和我们不一样？你真的没有表情吗？”麦丽本来是想转移话题，只是随便这么一说，突然感觉还真是个问题，&1dquo;你说话都没有抑扬顿挫。难道你已经修炼到无悲无喜了吗？”

  韩阿姨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手机却响了。麦丽的手机在韩阿姨手里，自从自己病了以后，她就不愿再用手机。她很烦自己，更不愿意在电话里说自己，除了和颜婉。在人烦的时候，手机是累赘。但谁都不能否认，这个累赘有时候很关键。

  索江在电话里气急败坏地说：&1dquo;你们呆在那里，谁让你们走都不要走，说什么你们都别走，等我过来接你们。我半个小时就到。”

  韩阿姨把电话的内容转告麦丽。麦丽奇怪地问：&1dquo;我们这是在哪里？”

  &1dquo;在医院，小姐。昨天你受伤后我叫了救护车。我们在医院。”

  &1dquo;那谁会叫我们走？我们会走到哪里去？”

  &1dquo;我怎么知道？”

  两个人都沉默。索江一定是听说了什么。不祥的预感笼罩在病房中。韩阿姨的表情看不出来，只是看了看自己的手表，麦丽倒是觉得无所谓，等死，在哪儿都一样。

  第四章

  蒋昆&1dquo;嗬嗬”地大叫起来。小枚闻到了一股奇怪的肉香，像食堂做的红烧肉的味道。接着，她就觉得有液体滴到了自己的身上。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医生带着几个护士，来到病房门口。他们都穿着防护服装，打扮得像宇航员，还带着一个推车。医生瓮声瓮气地说：&1dquo;是麦丽吗？”

  韩阿姨代替回答道：&1dquo;是。”

  &1dquo;她需要转院。我们准备了更好的医生和更专业的医疗设备。我们现在就要把她转走。”医生说。

  &1dquo;转院需要家属同意。”韩阿姨平和地说。

  &1dquo;以后可以补办手续，我们现在就要把她转走。”

  &1dquo;我说不行。”韩阿姨依旧坚持。

  医生不再说话，只是挥挥手。身后的两个护士立刻上前，把韩阿姨推到一边，韩阿姨想挣扎，胳膊却被死死地按住。另外的人上前，把麦丽抬到了推车的担架上。

  车被推出了门，韩阿姨也被松开。她跟着跑了出来：&1dquo;你们把她带到哪儿去？”

  医生站住了，想了想说：&1dquo;我们是接到了市政府的紧急指令，要把这种病人集中到一个医院去治疗。你可以一起去，但在隔离解除之前，你不能再出去。”

  &1dquo;我去。”韩阿姨立刻说。

  医生点点头，一干人快穿过楼道，上了电梯。

  医院的院子已经圈起了一道封闭的通道，通道的尽头是灯光闪闪的救护车。周围围满了警察、遛弯的闲人、住院的病人，还有记者。

  索江的车开到医院门口，就被人拦住了。他把车往路边一停，就往里冲。他后面跟着两个公司的员工，三个人一进医院的大门，就被警察截住：&1dquo;你们干吗？”

  &1dquo;滚开！”索江说，&1dquo;我是病人家属，让我进去，我要接她出院。”

  &1dquo;你不能妨碍公务。”警察严厉地说。

  &1dquo;你没听清楚吗？滚开！”索江动手去推警察。

  警察不再说话，一个擒拿把索江制住。那两个员工刚要动手，旋即也被制住。

  索江跪在地上的那一刻，看到麦丽被护士们推出来，韩阿姨在后面一溜小跑地跟着。索江的眼泪一下子就冲了出来。他的劲头很大，却挣脱不了，麦丽就这样从眼前被推过去。

  韩阿姨看到了索江，向他举了举手里的电话。

  躺在担架上的麦丽也看见了索江，看到了索江的眼泪。她的心猛地酸了一下，也许索江是真的爱自己吧。可惜自己没法流泪，因为只要一想流眼泪，眼睛就火辣辣地疼。她觉得，这是自己看索江的最后一眼了。从来怕生离死别，没想到瞬间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