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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名堂（第1页）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阴阳先生真的有神通，也或许是出月子后身体恢复了，大梅妈的神志渐渐清明了，也接受了第四个女儿的事实，把四梅从老太太炕上抱了回去。

四梅月子里确实颠簸了些，总的来说比三个姐姐少受罪，至少在吃的方面没有缺了她，她妈神志不清的那段日子，奶水没有回去，出了月子她回到她妈身边，虽然已经适应了喝炒面糊糊和羊奶，但小嘴碰到乳头的那一刻，她还是本能地含进嘴里，很自然地吮吸起来，就像她第一次吃奶那样自然，仿佛那一个月的断奶期根本就没有出现过。

故而，同样都是半岁，三个姐姐半岁时还跟小猫崽子差不多，她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圆圆的脸蛋了。

“这孩子可真俊，一看就是个美人坯子。”广度妈帮着大梅妈收拾行装，真心地赞美这个可爱的小精灵。她的小女儿秋菊跟二梅同年，但不知道为什么，那孩子女生男相，跟她两个哥哥极像，面部线条粗糙冷硬，一双卧蚕眉一压，将一对丹凤眼带来的些许娇气压得一丝儿也没有了，女孩子的软糯可爱跟她无缘，有时候她真怀疑那孩子投错了胎，她该是个男孩才对。

用她奶的话说，就是上辈子太懒了，才在投胎的时候让人家劈了一斧子，这辈子当女人，加倍劳作。广度妈也深以为然。

倒是大梅妈，脸上没有二两肉，皮肤又黑又皴，生的女儿却个顶个的白皙俊俏。真是不公平。

如此一想，她又失笑，也许就是因为大梅妈连连生女，老天看不过眼，补偿了她才让几个孩子那么白皙清秀，乖巧可爱，而她自己，一连生了两个儿子，腰杆子挺得跟那房梁上的椽檩一样硬，这才把老三儿改成个女娃了。人无百样好啊。这样一想，她的心瞬间平和，看着大梅妈，忍不住又同情了几分。再俊俏可爱的女娃儿，到底还是不顶事的女子呀。

“再俊，也是个女娃。”大梅妈好像感应到了广度妈的心声似的，无奈地嘟囔了一句。

广度妈怕她再魔怔，赶紧安慰道：“什么话！女子俊了有什么不好的，要是秋菊能有大梅她们几个一半的俊，我都知足了。你就是想得太多了，这一去就该好好保养身体，明年再添个大胖小子，那时候才好呢。快别乱想了。”

“唉！”大梅妈再没说什么晦气的话，但那神情是沮丧极了的。

“赶紧收拾吧，大梅他爸该等着了，天凉路上还好走，迟一会热起来就不好受了。你说那些人，别人生几个娃关他们啥事儿呀，又不吃他们家的粮不占他们家的炕，管的真多。我先抱过去让妈稀罕稀罕她的小孙女儿，你麻利点儿啊。”嘴里念叨着，双手三下五除二已经帮大梅妈裹好了孩子，抱着出了门。

大梅妈应了一声，度倒也没快多少，广度妈抱孩子出去之后，她还坐在炕沿上了会儿呆，才又整理起来。

院子里，赵炳德和两个弟弟说着话。

“计划生育政策是越来越紧了，我搭了个内部人打听出来的，错不了。一旦抓住，罚款加倍，人直接拉到镇卫生所结扎，镇上给派了一辆摩托车打前站，还对举报的人论功奖赏，激得有些个二流子红了眼，各个村里查探着呢，跟那特务似的，防不胜防，还是躲一躲，待四梅大一点了再回来。大梅她大姨那边你也多注意，别让人盯上了，让大梅妈没事少出门，你给人干活的时候也卖力干，可不能再偷懒了。”赵炳仁勾着头，闷声应着。

赵炳德见他答应，缓了口气，丢了手里的烟把儿，又卷一根接着说：“房子就先晾着去吧，等过了风头回来了你再搬，大梅和二梅先跟着妈，你的粮回头我和三元挪到你窑里先放着，到时候一起搬。大梅妈那，你多操心，尽量避免受刺激吧，有鸡才有蛋，孩子还能再生……最后一口井也马上出水了，爸说了，今年得全部浇灌了，去年浇了的那几块，收成明显好得多，你地里的庄稼我和三元抽空浇。”

说着斜了一眼赵炳坤，见对方配合地点了点头，吐了一口烟接着道：“你就别操心了。六月十九三元先搬家，那会儿正好锄完第二轮田，过十天去相看宝元媳妇，要是事情顺利，年底就能进门了。”

老太太也叮嘱俩儿子：“趁着天擦黑，赶紧走吧，小点声儿，别引人注意。”

赵炳仁和赵炳坤点头答应着，一个抱起三梅，另一个背上行李，将大梅妈扶上驴背，再从广度妈手里接过包着四梅的襁褓，递给已经骑稳了的大梅妈，牵着缰绳迈开脚，很快就融入夜色之中。

路边的田里，还有两个摸黑挖地的身影，看着这一串人经过，一个问另一个：“妈，这是干啥的？”

“我瞅着，像是赵三儿两口子么，后面抱孩子的是谁呢？看不清。收拾了回吧，明天再加把劲儿就挖出来了，回头撒点菜籽别荒着，明年种上粮，就能多一份收成了。”

“妈，喝口水再走。我打算种点冬麦，鹏他爸说，南乡很多人种，收成好着呢，他能联系换点种子来。”这是田妞。

“嗯……试吧。”听说是儿子的主意，长生妈爽快地同意了。

这赵家是搞什么名堂呢？俩人的疑问，过了两天就有了答案，镇上的工作人员来庄子里调查计划生育了。

“同志啊，这是干啥呢？”看着赵炳德招呼两个小伙子往大官场搬了一张桌子，三把椅子，背着个背篓的郑四丫平时也爱凑个热闹，这会子早扔下背篓伸着脖子凑过去了。

“你好！我们是来调查计划生育的，你能给我们介绍一下咱们庄生了二胎的家庭吗？”两位妇女同志见郑四丫过来问，亲切地搭上了话。另一位男同志还在赵家和赵社长说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