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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公子婴如期向新郑寄送了新的信件。
这一次,信鸽的脚杆上挂的不再是帛书了,而是轻薄便利的纸张。
泛着木质的淡黄色,嗅之则有兰香扑鼻。
相比于帛书,纸张更薄,能塞进信筒之中的纸面面积也就大了许多,能够将帛书难以尽言之事仔细描述,也算是一大进步了。
齐国最近仍然恪守着中立,也没有动员练兵的迹象。
作为最大的危险分子,齐太子诸儿最近膝下添了一男一女,命其子曰“止”,至于为其女伯姜命名为何,公子婴就无从得知了。
诸儿这段时间日夜与妻妾子女同处,要不就是同其妹在外游玩,从不参与政事。
齐人取得谭、遂等诸多小国,仍有大把的新地需要消化,新的领主大夫们刚刚就任,还需要时间来掌握新领地的基本情况。
总之,齐国暂时应当还没有意愿掺和王室的胡闹。
将最近的情况密密麻麻写满一纸,吹干墨迹,两次对折,然后卷起,塞进信筒。
同样的内容抄写了三份,免得一只信鸽在半路上被鹰隼捉去拔毛,连带着信一同丢了。
公子婴的这些私人饲养的信鸽皆是出自郑国的笼舍,临到用时,专人专车运至临淄的。而临淄原本也保留有一些从郑国来的信鸽,由相关的士进行管理。
一旦将信鸽放飞,这些鸽子不会停留在临淄的小笼,而是会飞回新郑的旧巢,于是便能将信件一并带去。
早在殷商之世,便有人工饲养的鸽子了,只是尚不知道究竟是肉鸽,还是也能兼具信鸽的职能。
最早的确证的信鸽实为汉墓之中出土,养在笼舍之中。
至于春秋之世,则既不能确证,亦不能证伪,只是鸽鸠之类产肉远不如鸡鸭,实难想象为何非要饲养。
公子婴将信件备好,于是放开那三只信鸽,一阵鸟翼拍击的扑腾声过后,信鸽腾空而起,朝着千里之外的旧巢飞去。
相比于快马轻车递送,信鸽送信要快上些许多。路程越近,就越快。尤其是碰到路途中有关隘阻隔,地势崎岖的情况下,信鸽直接从上空飞过,信使只能千辛万苦地催赶着挽马尽力爬坡。
遇上长程传递的情况,信鸽传信的度则要受限于它们的职业精神,若是认准方向一刻不停地朝家乡飞行,当然没有任何马匹能够追得上它们,但给人类打工这种事情嘛,路上还要吃喝拉撒睡,一样都不肯少的。
若是不慎遇上下雨,鸽子们搞不好就要集体罢工,半路随便找个枝桠歇着了。
但无论咕咕们究竟有多咕,一般而言,快还是快的。
现代经过严格选育的信鸽,一日能飞行三百公里。这与后世清代驿站传递的度极限相近。
也就是说,人骑着良马,不分昼夜,马不停蹄地传信,不计成本,不考虑人的疲劳,宁可跑死驿马,也要将信件尽快送达的度。
公子婴目送信鸽远去。
临淄到新郑这二千周里的直线距离,对于春秋之世的信鸽们而言,实在是一段并不轻松的旅程。
尤其是当天上还有苍鹰在飞的时候。
一只已经咕了。
公子婴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却见诸儿正在身后,吓了一跳。
“子仪在寄家书?”
“然也。”公子婴深呼吸整理心情,然而还是有些慌乱,忙不迭地向诸儿行了个礼。
“委屈子仪再在临淄歇息一段时日,寡君正尽力在天子与郑伯之间斡旋,待到王室与贵国谈和,子仪便可归国矣。”
“诺。”
诸儿偏过头去,看向那方柳枝编成的鸽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