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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大、大哥,我们明天就要考了……&rdo;&ldo;嗯。&rdo;&ldo;我、我可能是考不上的。&rdo;刘文回过头,看着他,因被他教训习惯了,郑定辉不由得低下了头,随即,就感觉一只手指头抬起了他的下颌,蓦地,他的脸轰的红了:&ldo;大、大哥……&rdo;&ldo;你说,人到底有没有来世?&rdo;&ldo;啊?&rdo;郑定辉一愣,刘文又道:&ldo;也许有,也许没有,但就算有,有多少人还能记得自己的上辈子?&rdo;郑定辉怔怔的看着他,他不太理解刘文的这句话,但他就觉得,此时的刘文,很不一样,他虽然在看着他,但却仿佛不是在对他说的,他虽然站在这里,但却仿佛站在另外一个地方,不由得,他有点心慌,又结结巴巴的叫了一句大哥。&ldo;所以,对于每一个人来说,这辈子,都是唯一的吧。而人的这一生,总是要死的,你说死了之后,这一生所得到的,所失去的,又算是什么呢?&rdo;郑定辉心绪更不宁了,刘文却没有停顿,接着又道:&ldo;因此,这一生的喜怒哀乐,不过只是一个过程,考举人,也不过是一个过程,而我们所要体会的,也就是这么一个过程,考上了,是一个过程,考不上了,同样是一个过程。&rdo;郑定辉脑子有点糊涂,不自觉地就蹦出一句:&ldo;但、但大哥,你上次不是这么说的啊。&rdo;话一出口,郑定辉就知道错了,果然,就见刘文的脸色变了。郑定辉抬着头,看着面皮绷的紧紧的刘文,他此时,长的已经不比刘文矮了,此时被抬着头,他要看清刘文,还要眼皮下垂,这个姿势其实并不轻松,特别是刘文只是食指虚抬,他还要靠着自己的颈椎用力,不过现在他已经顾不得这些了,他懊恼啊,懊恼的,如果地上有一块砖头,他恨不得拾起来往自己的脑门上拍一下。你说刘大郎想要抒发情怀,那就让他抒发嘛,刘大郎也是人,也会紧张,在紧张之下,他要做出点和平时不同的反应,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他为什么要傻傻的去接话呢?为什么就要觉得古怪呢?他在这个时候,就算不能为刘大郎倒上两杯酒,做两个小菜,也该知道不吱声啊,现在这可好,这不是自找的不自在吗?想到这里,他不仅的想到刘文对他说过的一句话:&ldo;猪是怎么死的?笨死的!&rdo;对,我就是笨死的,我就是那头猪啊!郑定辉在心内狂叫,嘴中却道:&ldo;大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我会把这次考试当做一个过程,我会用心的去感受这个过程的。&rdo;刘文没有说话,脸色却又难看了几分,郑定辉心中叫苦,他这又有哪里错了?其实他想错了,错的不是他这句话,而是这句话又提醒了刘文他将要面对的考试,他刚才之所以会那么难的的文艺,最关键是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孙鹏紧张,郑定辉紧张,而他……他当然不能说完全的不在意,可他在过去,那绝对可以用久经考验来形容的,从小到大,大考小考不知参加过多少场,后来还成为了考别人的人,就算他还有点紧张,也完全可以自我调节开,但让他调节不开的是,那考试的环境。秀才考了三场,也没有经历中国古代的那种考试,他就以为这个时代开明,没有那种惨无人道的事情了,哪知道却在这里等着他呢。他是个坐得住的,三天都在一个格子里,就算觉得憋闷,也能忍受得了,但三天都与马桶为伍?而且,那一个考场,会有二十个考生!这也就是说,哪怕他自己从现在起就不吃不喝的清腹,坚持着那三天都不拉不放,也还要闻……其他十九人排泄出来的味道‐‐就算他能和郑定辉孙鹏分到一个考场,然后要求他们也和他一样辟谷,那也还有另外的是十七人!每次想到这里,刘文都有一种不考了的冲动,可是,他京城也来了,试题也复习了,为此实在没少用心思,就这么不考了……他自己想想,也有点不甘心,因此自从知道考试的环境后,他每日都要进行自我开解,他一开始想,也许那格子还有隔绝气味的功效?但后来想到,就算两边挡着吧,上面和前面却是开着的,那木板格子又不是什么高科技的材料,想来也是不能分解气味的。他又想,也许要带上几把檀香过去,但按照孙鹏说,这也是不允许的,当时孙鹏还特意问了他们睡觉是否老实,说据说上次有个考生,学识那是极好的,一手正体字更是漂亮,本来文章做的也好,考三天,前两天都没事,第三天,也是他觉得自己这一次发挥出色,也是因为疲惫,睡觉的时候没注意,就将马桶给踢翻了,自身沾了污秽不说,还弄脏了卷子,当次的成绩,全部作废。前车之鉴,孙鹏叮嘱他们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他说的认真,却把刘文给恶心坏了,那一天的晚饭都没有吃,觉得若可以选择的话,他真是愿意去再坐三个月的船的。不过就算再恶心,也还是要去考的,他若是真考不上也就罢了,不去考,别说别人如何看他,他自己这一关,也是过不去的。既然是一定要考的了,那自然是要往好的方面想的。想来想去,刘文就把这归结到过程上了,他反复的告诉自己,这就和生老病死一样,是一个过程,他刚才那么文艺,其实也是在自我催眠,可偏偏,郑定辉又说到了用心二字。用心是好的,但那也要看在什么地方用心,他虽然知道郑定辉说的是用心考试,但他却不免想到那个用心的马桶,这么一想,他以前做的心理建设就全白费了。&ldo;你说我和以前说的不同了,有什么不同的?&rdo;郑定辉本想说没什么不同的,但见他的脸色不对,就老老实实的说:&ldo;你……您,先前说的是要考上的,若是考不上……就要不断的考……&rdo;刘文看着他,郑定辉更加忐忑,于是又道:&ldo;那个,大哥,我、我会用心考,也、也一定努力的考上,我,我现在知道这是不矛盾的了,我会把他当成一个过程,然后,也会用心。&rdo;他不断的说用心,只说的刘文心中直抽抽,有心想削他一顿,但想到明天的考试还要指望他‐‐现在刘文已经不认为自己在那样的环境中还能考出什么成绩了。这么想着,他松开了手,郑定辉的头反射性的垂了下来,然后他就感觉那只手,又摸上了他的头顶,就在他觉得头皮发麻的时候,又感觉到刘文靠了上来,一瞬间,他的心跳就加快了。他的脑中说是一片空白,却又不间断的蹦出很多东西,那些东西很是杂乱,他一时也整理不出来,只是又叫了一声:&ldo;大哥……&rdo;&ldo;你最好是……这一次就考上去……&rdo;刘文趴在他耳边说了一句,然后,拍了拍他的脸,转身走了,郑定辉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有一种眩晕的感觉,再之后,他发现自己的一个部位,有了不太适宜的变化。&ldo;被吓,也能吓成这样?&rdo;他低着头,有几分尴尬,更有几分不解。这一夜,院子里的三个考生都没睡好,因此在子时二刻的时候,倒也没有起不了床的问题,衣服用具是早就收拾好了的,这时候再重新检查一遍,而除了这些之外,每个人还有一个篮子,上面是铺盖,下面是食物,三个人的一样,都是烙饼馒头,外加早就腌好的鸡蛋和肉干,刘文虽然觉得自己不太可能吃这些东西,但也没有说什么都带着了,他们离贡院虽有些偏,但也不是太远,步行一刻钟就能到的,而他们刚出了一条街,就有些走不动了,外面已经挤满了人。古代的人口少,但是这一天,可以说半个国家的考生都聚集在这里了,再加上他们的陪读朋友,还有那家中有钱的,还要坐着轿带着家丁,这些人汇聚在一起,那就是一个庞大的队伍,好在上京的衙役以及主管对此都很有经验,安排着人管理,否则在这么拥挤的队伍里,难保不会发生什么撞挤事件,而在碰撞了之后,会不会再衍生出口角乃至全武行那就很难说了。固然考生中大多都是动嘴不动手的君子文人,但他们的家人却不见得是,而且就算是文人,也有火性大的,所以一定人手的安排,是很有必要的。刘家兄弟带上孙家主仆原本就是走在一起的,不过走到一半,他们就被分散开了,刘家兄弟也不知道,等他们有感觉的时候,孙鹏已不知道被挤到什么地方了。从丑时到寅时,足足一个时辰的排队时间,到了跟前也还要搜身查篮,刘家兄弟根本就没有存作弊的心思,倒是不怕的,不过在进贡院前的一路上,他们还是紧紧的护着自己的篮子,就怕有那心思歹毒的在他们的篮子里放个什么夹带,好在这种事情,总算是没有发生,两人因为是一起进去的,倒也被分到了一个考试中,在进去之前,刘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在这一刻,他希望自己能变成鲸鱼,如此,他就能在其后的三天关闭自己的呼吸系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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