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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竹是个直肠子的人，听了卫蘅的话这才绕过弯来，&ldo;可她们说这些给姑娘听，能有什么好处？&rdo;能有什么好处？卫蘅轻轻地道：&ldo;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rdo;雪竹表示没听懂。卫蘅轻轻皱了皱眉，她隐约能猜到二房这背后的目的，只是心下觉得厌恶，不愿再往下想，&ldo;走吧，中午咱们做茶柑吃。&rdo;雪竹见到此时又跟没事儿人一样的卫蘅，忍不住道：&ldo;姑娘既然猜到了是这些人背后恶意中伤，刚才为什么又哭得那样伤心？&rdo;卫蘅顿了顿脚步，那些话虽然有真有假，但是陆湛做过的事却不会假，否则她随便查一下，她们岂不是就露馅儿了。卫蘅听了又如何能不伤心，原来陆湛也有对人那样好的时候，在朗哥儿出生的时候，她都能想象出陆湛初见孩子时的欣喜和快慰。卫蘅侧头看着雪竹，幽幽地道：&ldo;可是我还是要当面问个清楚。&rdo;到晚上，陆湛依旧没回内院，但是门上李婆子的孙女儿南丫却去了西跨院。檀香儿回来就跟卫蘅禀报道：&ldo;兰姨娘叫人煮了醒酒汤，这会儿正在换衣裳。&rdo;卫蘅站起身道：&ldo;走吧。&rdo;出门的时机选得非常好，正碰上兰映月提了食盒出了过厅，转入游廊，她看到院子里站在油纸伞下的卫蘅时，微微吃了一惊，踌躇了一下还是上前来问了安。&ldo;是给三爷送醒酒汤吗？&rdo;卫蘅问。&ldo;是，三爷今日应酬多喝了些，奴婢……&rdo;兰映月的话没说完就被卫蘅打断了。&ldo;今日我替你送过去。&rdo;卫蘅道。木鱼儿闻言便伸手去接兰映月手里的食盒。兰映月的手往旁边藏了藏，一步不让地抬头看着卫蘅道：&ldo;没有三爷的吩咐，谁都不能随意进出和气堂，先头的三奶奶也从没去过和气堂。&rdo;卫蘅微微抬了抬眼皮打量起兰映月来，轻轻笑了笑道：&ldo;没有我的吩咐，你也不能随便进出兰藻院。&rdo;说罢，卫蘅转身就走了。兰映月再想往前走，却被院子里的粗使婆子拦下，她望着卫蘅的背影急急地道：&ldo;少奶奶，你不能这样。&rdo;卫蘅就像是没听见一般，跨出了兰藻院。念珠儿看着兰映月，慢慢地道：&ldo;兰姨娘请回吧，奉劝姨娘一句，认清楚自己的身份。&rdo;兰映月握着食盒提梁的手都发白了，但也只能转身回了跨院。一直跟在兰映月身边没出声的篆儿道：&ldo;姐姐别难过，该羞愧的是三奶奶，爷不理她，她就来跟姑娘争宠，真是叫人笑话。&rdo;兰映月没出声。千金裘番外23篆儿又道：&ldo;姐姐快别气了，别伤了身子，若是三爷又能外放就好了，到时候姐姐跟了三爷去任上，就再不用受这档子气了。&rdo;兰映月还是没出声，只是一个劲儿地抹泪。篆儿又道：&ldo;还是咱们在前院伺候的时候好，那时候谁见着姐姐不腆着脸啊。&rdo;在兰映月还是映月姑娘的时候，背脊的确挺得比现在直。&ldo;你去看着，看少奶奶什么时候回来。&rdo;兰映月吩咐道。卫蘅这才刚走到垂花门上，李婆子没见着兰映月，却见新的三奶奶打着伞过来，心里差不多已经料到发生什么事了。说起来映月也算是李婆子看着长大的姑娘，出落得既漂亮又聪慧，若非是她一心想跟着三爷，出去当正头太太都一大把的人想娶。李婆子低叹一声，迎上来道：&ldo;这都下钥了，三奶奶还要出门？&rdo;卫蘅&ldo;嗯&rdo;了一声，李婆子赶紧送了门闩。跨出垂花门是一个夹弄，对面还有一扇门，须得敲开了才能到外院，不过因为守门的知道兰映月要过去，一直候着门儿的，所以木鱼儿轻松地就敲开了门。&ldo;映月姐姐。&rdo;捧雪还没打开门就唤了起来，在看到卫蘅的时候，嘴巴就像摔在了陆地上的鱼一般张着。虽然下着小雨，可卫蘅的心里头的火却烧了一整日了，她虽然有语言安慰雪竹，却没法真的安慰住自己。岁月苦短，与其猜来猜去，倒不如问个清楚，弄个明白，所以卫蘅还是没坐住。卫蘅既然已经到了和气堂外，引泉和捧雪也不敢拦着，只能赶紧进屋禀报。和气堂依旧是人来人往，卫蘅若是要等只怕等到三更也未必能见到陆湛，她心里邪火烧得旺，已经整整一日，让她五脏六腑都不得安宁。卫蘅根本没等引泉出来，就领着雪竹和木鱼儿走上了阶梯。引泉出来看见，赶紧道：&ldo;少奶奶，三爷在见客，请你去西次间稍坐。&rdo;&ldo;我现在就要见他。&rdo;卫蘅冷声道。&ldo;这恐怕不大合适。&rdo;引泉定定地站到门当中，看着卫蘅。看见引泉如此，卫蘅的心越发往下沉，如果她来之前还指望陆湛能反驳，那么现在她自己都有些不确定了，或许，朱惠说的，本来就是真的。&ldo;让开。&rdo;卫蘅冷声道。&ldo;请三奶奶去西间稍坐。&rdo;引泉再次道。院子里已经有人出来张望了，游廊上也站了人，卫蘅本该息事宁人，可是奈何她满腔的郁郁，只想问个清楚。卫蘅往后退了一步，看了一眼雪竹，雪竹上前就拿手往引泉的肩扳去，结果引泉也是个练家子的，往旁边一横，反手就要撂开雪竹。雪竹却已经猱身而上，几息之间两人已经过了几招，卫蘅抬腿就进了和气堂。和气堂内果然有客，听到外头的动静，又见卫蘅进来，都吃了一惊，赶紧站起身，匆匆地向陆湛告辞。有那多事的事后评点，陆三爷这位新少奶奶，美则美矣，可实在太过凶悍。&ldo;爷。&rdo;引泉这时候也追了进来，嘴角带伤，看见陆湛就跪了下去。&ldo;自己下去领三十个板子吧。&rdo;陆湛道。三十个板子下去饶是引泉有功夫在身，也得修养个把月才能下床。弱一点儿的，三十个板子打得厉害都能要人命了。雪竹还算是聪明的，没跟着往里走，反而代替了引泉站在廊下，不许别人打扰。捧雪赶紧去向其他等候的客人道了歉，请他们改日再登门。至于卫蘅，则静静地看着陆湛，陆湛的脸色不算难看，甚至都没有什么怒气，可是他眼里的无声的嫌恶，却让卫蘅的心为之一紧。&ldo;卫家就是这样教养女儿的？&rdo;陆湛问卫蘅。昔日种种像潮水一样袭上卫蘅的心头，&ldo;教养&rdo;二字就像响亮的巴掌扇在卫蘅的脸上，她在陆湛的面前的确是有负&ldo;教养&rdo;二字，轻浮而不知自爱，所以才会被陆湛质疑教养。最后的一层纱反正是要揭开的，卫蘅也算是破罐子破摔，没有回答陆湛的话，向前两步，坐到玫瑰椅上看着陆湛，轻声道：&ldo;为什么娶我？&rdo;开始的几天，明知陆湛的嫌恶，卫蘅还是忍下了他的冷待，心里依旧惦记着前情，以为他只是负气，所以忍气吞声，不闻不问，到今日她才知道原来可能是她想错了。陆湛没有回答。卫蘅红着眼圈问：&ldo;既然这样，为什么娶我？&rdo;&ldo;你听到什么了？&rdo;陆湛不答反问，一下就猜到了卫蘅为何会如此反常。卫蘅真想撕开陆湛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可她也只能深吸了一口气，几乎哽咽地道：&ldo;是因为外面的人都说我子嗣艰难吗？&rdo;卫蘅也不想哭，但是心里难受得她自己已经控制不住情绪。陆湛轻笑出声，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ldo;你同何致都没圆过房，何来子嗣艰难一说？&rdo;卫蘅的眼睛一睁，眼眶里的水汽，凝成了一滴泪在万分惊讶中撑不住地往下一落，泪意被惊诧所阻，卫蘅就忘了哭。&ldo;知道这一点儿没什么奇怪的，试一试何致就知道，他对着女人根本就硬不起。&rdo;陆湛的语气里不无嘲讽，像是讥笑何致，又像是蔑视卫蘅。像这样粗俗的话，绝不该入卫蘅这样的闺秀的耳朵，更何况陆湛如今明显是知道她未经人事的，偏偏他就是说了，对待她，就像对待那些低贱而随意的女子一样。卫蘅的眼前闪过陆湛对她的险恶，她给他夹菜，她扶他手臂，都被他拒之千里，她当时以为陆湛是嫌弃她曾经做过别人的妻子，身子脏，如今才知道，她根本就是想错了。&ldo;那你为何……&rdo;为何这样冷落她，卫蘅不解，她甚至在夜深人静时，幻想过陆湛知道她还是完璧之身之时的惊喜，真是可怜可笑可叹之滑稽。卫蘅的眼泪滑落，她甚至都不敢往下听陆湛的回答，她刚起身，就听见陆湛道：&ldo;不是我想娶你，是祖父做的主。得不到的终究是段执念，娶了你也好。&rdo;卫蘅听明白了陆湛的话，身子抖得像落叶一般，她以为早晨听见的话已经足够不堪，哪知道事实比那还残忍。&ldo;你怎么可以……&rdo;卫蘅的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落，她就像是一个玩偶一般，娶回来不过是了解一段旧时执念，所以今后也只是一个摆设。陆湛是男人，自然玩得起，他有元配，有嫡子，而她卫蘅却得将一辈子搭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