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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洲的心里又开始自责,自己刚才不应该那么急不可耐,若不是自己太激动了,她的伤口也许就不会裂了开来。方才的自己,就像“三月不知肉味”,突然开荤了一样,不过他仔细想想,自己一直吃素,不是“三月不知肉味”,而是从来都不知道肉的味道。
他就亲过他妹妹的脸,可那是两码事,又不能相提并论。突然叫他吃一次肉,能不狼吞虎咽吗?他心里这样安慰自己,好像没那么自责了。他把她扶坐起来,换了纱布包扎完毕,轻轻帮她掩好衣服,再把她抱在怀中,他这下乖乖的了,什么都没敢干,更何况,她还这么小,他都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成为女人了,能干什么?他就抱着她,跟抱他妹妹一样。
她的身体还是僵硬得不太自然,他察觉了,在她耳边低语:“睡吧,先好好休息一会儿,天黑之前还得把你带回去。”说完,他就把她的头往自己怀里按了按,又把她的左手抬起来箍住自己的腰,还低头在她额前吻了吻:“习惯了就不会不自然了。”
她吟吟微笑,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合上眼睑开始入睡。
其实,两情相悦,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如果不考虑久长时,只在乎朝朝暮暮的话。
江洲低首去凝视她的香腮,她的睫毛垂下,在光滑如羊脂玉的面颊上投射出一片扇形的影子。她真是美丽,未施粉黛、不饰铅华,受伤中气血不佳,也能美得摄人魂魄。她的皮肤如凝脂般细腻,这么近的距离观察,都无法见到毛孔,就算右脸有块胎记,也不影响她的美丽。
因为那块胎记,她才是独一无二的。
江洲看得如痴如醉,最后把目光停在那块胎记上,细细描绘了一番,榆叶形的。
虽然靠在他怀里还没有躺下去舒服,但她却在他怀里均匀地呼吸,睡得很是安稳。而江洲则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也不敢动,怕弄醒了她。
门栓的缝隙里有一束光,投射过来的时候点亮了一路的空气,江洲清晰地看见数不清的细小尘埃,轻盈如蜉蝣的羽,在那束光里往来穿梭,忽然而上,忽然而下。不计其数的尘埃跻身在那束光线里,偏偏有两粒却撞到了一起,也许是“萍水相逢”,仅仅触碰了一下又分开。他知道与她将聚无多日,不禁低首再次去凝视她,偶尔会轻轻用唇点一下她的眉心。
时光静静地流淌,很快,投射进来的那光束就渐渐黯淡下去了。直到太阳落山,她依然没有醒来,江洲继续等,又等到新月初上,天边起了稀稀落落的星光。他轻轻把她抱起来,往屋外走去。他抱着她立在月光下,只看见那匹黑马在槐树下悠闲地咀着草。王隶离开之时,骑的是他的白马。
江洲抱着她上了马,小心翼翼地翻转着她的身子,让她面对着自己骑在了马背上,她实在是困倦疲乏得不行,身子动了动,又在他怀里睡着了。江洲让她面对自己坐的原因很简单,她意识不清时,若背对自己,身体容易往前栽去。刚救起她时,那一路,她背对着自己,往前栽了好几次。
骏马开始缓行,她的身子却慢慢地往下滑,江洲慌忙勒马,又将她的双手放到自己背后,让她抱住自己,终于见她抱住,江洲才松了口气,又催马缓缓前行。这时怀中的人动了动,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眉头蹙了蹙,双手抱紧了他的腰。
他低头一笑,无比享受着此刻与她沐浴在同一片柔和月光下的静谧时光。月如圭,人如玉,芙蓉如面柳如眉,长空如洗月如皎,凌波如梦影如妖。也许明年此时,再沐浴同一片月光,就是千里共沾裳了。
虽然马儿行的很慢,但还是有颠簸的感觉,颜倾很快就醒了,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坐在马背上,还和他面对面,穿梭在月光里,她的鼻子埋在他衣服里,鼻端充斥的全是他的气息,她悄悄抬起头来,望见有斜斜的树影清枝在他脸上停驻又陆续离开,明月的映照下,他的缁衣泛出了一层银白色的光泽,仿佛清冽甘醇的美酒里晃荡的缕缕幽光。
她对这次夜行印象极其深刻,后来每每回忆,总会想起:明月缁衣下,流光衣上白。如果无缘,她为何会在他及冠之前就早早与他相遇,他那时不过是个十七岁的翩翩少年郎。
“醒了?”江洲低头去看她时,她正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微仰着头望着他的下颚,他浅笑着问她:“伤口还疼吗?”
说话更容易被看出撒谎,颜倾摇了摇头,一转话题问:“是不是一直都有刺客想要取你性命?”
“嗯。”
“那你出行为什么不多带一些侍从?”
“不需要。”他抬起头望着前方。
“为什么不需要?你太小看他们了,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就像今日这样,他们潜伏在暗处,你也许会被他们的毒箭射中,跌下马,失去……部分记忆,甚至,有丢掉性命的危险。”
江洲低首笑了笑:“你是在关心我……”
颜倾不否认,蹙紧眉头:“你听我的,以后千万要小心。出行务必多带一些能保护你安危的侍从。”
他久久地注视着她眼里的惊慌。夜风吹来,撩起她如缎的长发,拂在他的面上,送来她的发香还有她的体香。他贪婪地呼吸着空气里的清香,而后一把将她的头揽在怀中,慢慢撩开她的乌发,在她后颈上轻咬了一口:“就算真有那么一天,我被刺客射中,跌下马,失去的那部分记忆里一定不会有你。”
“哼……”颜倾在鼻子里哼了两声,说得动听,前世还不是把自己忘了。
“你骗人!”
“我哪里骗人了?我没骗你。”
“你看看你身下的黑马,之前还说怕压坏了它!现在我们两个都坐在它背上,可不要把它给压死了!其实你之前根本就不想跟我换那匹白马。”
江洲大笑出声:“那我下去好了。”说着,他真的故意做出了要勒马下去的举动。
她本来说着玩的,也以为他是说说玩的,没想到他还真要下去,忙抓住他的手:“哎——你下去我怎么办呀?我伤口疼,右手又使不上力气。再说,这么长的路,你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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