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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你的世界我路过251（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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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强收到云枝的信，是两个月以后的事情。

现父亲寄来的信中间还夹着一封信，还没来及打开看内容，郝强认出是云枝的字迹，他先红了脸，仿佛云枝给他说的秘密话，被公布于天下了。

郝有钱本来认识的字不多，云枝的信可为难他了。先人物关系把他搞糊涂了，一字一句念给女人听了，老两口琢磨半天，才弄明白信是一个女孩子写给儿子的，并不是儿子写给他们的信。王女娃一下猜到写信的女孩一定是儿子的同学，肯定对儿子有那个意思，高兴得举着两只粘了面的白手跑前跑后的，催男人快快把信转给儿子。

郝有钱有些气馁，“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你没听见这女娃娃说她以前就给咱娃写过一封信，没收到咱娃的回信，现在她要订婚了吗？”

王女娃不屑地鼻子里哼了一声，说，“订婚算啥？咱的两个娃订婚十八年呢，还不是说不算数就不算数了！你没听小琳说现在城里的两口子吵两句嘴，都把婚就离了。咱们农村要是……”话说了半截又咽了回去，她本想说，“农村要是有离婚的，我和你也早离了！”但她知道那话说出来，免不了要招来男人一顿臭骂，甚至又要十天半月和她不说话了。

郝有钱并不知道女人后半截话要说什么，只为她的前半截话打抱不平道，“你就不能积点口德，盼人家好！”他嘴上不愿意和女人站在一条战线上，但还是按女人说的意思去办了。

他看着云枝的信了一会呆，又把信装回原来的信封里，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新信封，双手颤抖着往新信封里装。王女娃斜睨了一眼，看见信封笨重得像个怀娃的大肚子，责备道，“拆信的时候，也不看看是谁的信就撕开，咱娃知道看了他的信肯定不高兴——已经这样了，干脆把信皮去掉吧，他以为装不进去才拆的，可能就不怪你了！”

郝有钱气哼哼地说，“他怪我啥呢？拆他的信咋了？我能把他生下养大成人，连他的信还不能看了？！”

王女娃觉得男人说得也对，又觉得好像哪儿不对。没接他的话茬，去后院抱柴生火，做饭去了。

郝有钱装好信，从抽屉里拿出两毛买邮票的钱，出门打听谁去镇子上，帮他把信了。忽然想起他把更重要的事忘了——应该先替儿子给云枝写一封信，否则等儿子收到他的信，再给云枝写信，别说人家订了婚，可能都结婚了。急忙回屋，拿出一张纸趴在炕头上就写，磕磕巴巴半天写了一行字，许多字都想不起来怎么写，又从厨房喊回来女人，问“咋办？”王女娃站那儿想了两秒钟，翻出郝强用过的字典，说，“咱娃念书的时候，不会写的字都从这个上面找出来的，你也找找看”。郝有钱顺从地接过字典，翻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字，嘟囔道，“这么厚，谁知道我要的字在哪了？找不着。”

王女娃又想起一计，说，“你上次给咱娃写信的时候，不是把不会写的字画上了吗？”

“牛驴马可以画一个，‘退婚’两个字怎么画？”

“不会写也不会画‘退婚’，你就写咱娃把媳妇不要了么。”

郝有钱嘴上没说啥，心里暗暗佩服女人一个字不认识，头脑还真机灵。但还是不会写媳妇两个字，又问女人，“把‘媳妇’画成扎辫子的还是包头巾的？”

“你的那个头就是个摆设，你画啥嘛，你把媳妇不会写成‘女人’，‘女人’两个字我都会写。”

郝有钱再也不说话了，自己好歹上过扫盲班，认识几个字，再问一个纯文盲就太丢人了。

郝有钱总算写完了他想说的话。他告诉云枝，郝强没有补习，也没有结婚，而是退了婚，在兰州的一个食品厂当送货员。并向云枝保证说家里没有收到她先前的信。这一点是他替儿子解释的，他被云枝在信里问得心虚，觉得没收到她的信是他们全家人的过失。当然，郝有钱没觉得他这样的解释，让人觉得倒像他自己收到了信，却在抵赖。

安抚好了云枝这头，郝有钱才有心思给儿子另附一封信，强调说家里只收到了云枝的这一封信，另一封信确实没有收到，还强调说信封里装不进去云枝的信封才拆了她的信，意思是他并没有看信的内容。郝强读着父亲的信，就被父亲的解释逗乐了，心想父亲为了证明自己清白的一面，挖出了他另一面的不清白！笑父亲“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同时，他心里“咯噔”了一下，想到云枝的另一封信，一定又是王卫东的父亲捣的鬼，心里骂道王福来你个王八蛋！他捏紧了拳头，恨不能一拳头砸下去，有王福来的头接着。

郝强没有想到云枝会这么快找了对象，而且已经要订婚！本来想好过年回家直接去云枝家里找她的，现在看来已经晚了。各种滋味涌上心来。只悔当初胆量太小，毕业时连她家的地址都没敢问，尤其悔恨自己太优柔寡断，退了婚以后没直接去找她。他忽然有一种所有的努力都白费的失落，一切皆成空的悲伤。

自从点心厂被私人承包后，就更名为食品厂，又拓展了面包、蛋糕、各种饼干。郝强仿佛看到了自己美好的未来，为了学习烘培技术，他利用送货的空余时间，一直在车间帮忙。几个月时间，他基本跑遍了大半个兰州城，了解了许多农村人在城里谋生的门路，比如卖蔬菜、水果，摆地摊，蹬三轮车拉客，等等，都是自己给自己当老板的路子，但他想要当更体面一些的老板，就像食品厂的老板。他起早贪黑地埋头苦干，就是为了学到经营食品厂的本领，等挣了钱以后自己开加工面包的小作坊，所以主要学习面包的制作。他相信终有一天，他要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食品厂，要体体面面地和云枝在一起。现在信心忽然就没了，连蹬三轮车的力气都没有了，回想起在校时的许多事，每个幸福的镜头像放电影一样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确定云枝是那么的喜欢他。悔啊！

“也许还有挽救的机会！”郝强忽然冒出了这个想法，鼓励自己说。他觉得云枝是个重感情的人，不像有的女孩一样朝三暮四，他相信云枝找对象是不知道他退了婚。赶快写了信，直接身她表白，他喜欢她，想娶她。脸红得像炉火上烤过一样烫，也顾不上管，写完才现只知道她在嘉峪关，却没有详细地址，心里直怪父亲大意没有给他地址。

当然，他不知道亲爱的父亲，已经替他给云枝回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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