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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你的世界我路过1122（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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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从旁人口中得知云枝终于要毕业了，高考在即，忽然觉得她的漫漫求学路竟一眨眼到头了，又兴奋，又措手不及怎么不早说你今年要考大学？不过也不算迟，不算迟，还来得及！

“你也洗洗手，赶快跟我去太山爷庙里烧香去，给太山爷多说些好话，他一定会保佑你考上大学的！”信神的父亲催促着云枝，自己已经在一盆浑浊的水里洗手了，他不甘心他的固有资源被浪费。“他在咱家里可是避了五、六年的难呢，那些年你也给他端吃送喝的，咱们家可没有亏待他，他一定记得这个情份的。”

云枝没想到从来不关心她学习，甚至不知道她到底读到了几年级的父亲，会对大学也如此热心。她又惊奇，又无奈，可她从小不敢和父亲顶嘴，只说，“我不想去，自己脑子里没装上东西，烧香也不好使！”

父亲诧异，额头青筋直暴，“你不相信太山爷？你娃娃胆子太大了!呸呸呸，快快收回你的话！你可记住了，这样的话是不能随便说的！——咱村三十多户人家，一共就出了两个大学生，你看看他俩哪个不是太山爷保佑上去的？就说爱国吧，他现在已经进了省政府了，要不是他爹当年带头重建太山爷庙，他能考上大学？能进省政府工作？再看看建忠，他现在也在省医院当主任了，这个你应该知道，他大大多少年来一直伺候着太山爷呢！算起对太山爷的忠心，除了他们两个，就数我了！……”

云枝心里冷笑，却知道拗不过父亲，无可无不可地翻着死鱼一样的眼睛去太山爷庙。“哧哧哧”地喷着怒气跟在父亲身后，像极了父亲牵着绳子遛的一只很听话的狗。她抵制不想郝强，可脑子一会被他塞得满满的，一会又空空的。

父亲恭敬点燃了香和纸钱，就给太山爷跪下磕头。云枝不知道太山爷知道不知道她不愿意相信他的态度，只觉得磕头是必须的。匆匆磕了一个头，现父亲的头仿佛是栽在了地上，她急忙再补磕一次，再抬起头，父亲的头还在地上粘着，云枝又补了几个，父亲才像拔萝卜一样将头从地上拔了起来，双手合十，双眼紧闭，嘴唇似乎咬着手指尖，说，“太山爷大人，十天后就是小女高考的日子，请您在小女身上显了您的英灵，让她常挥，考上大学！”又嗑了三个头，接着说，“只要这个女子考上大学，我们全家一定记着您的恩德，以后每年每月初一、十五供您一副盘馍，过年再敬献给您一只大绵羊，……”父亲最后一次又将头像粘在地上许久才抬起来。这时候，云枝听见从校园里飘出小学生的琅琅书声，挤进了太山爷庙，和父亲虔诚的声声祷告合奏成歌，余音绕梁。

云枝抬头再看太山爷，他也正满脸慈祥地盯着她。云枝不由心里一惊，竟然还是十几年前从家里被大家敲锣打鼓地迎走时的样子！以前太山爷被父亲藏在后院的一个草棚里，他正襟危坐在香案上，面前挂了一大块黄布帘子遮了全身，每天不论是父亲烧香还是她和哥哥端茶送饭，都要按母亲的叮嘱拉开帘子让太山爷透透气。有一天，云枝问母亲，“太山爷从来没吃我们端去的饭，也不上厕所，是不是死的？”母亲当时吓得捂住她的嘴说，“不能这么说，嘴巴会烂了的。”吓得云枝每天早上醒来看嘴巴是不是真的烂了。后来嘴巴终究没有烂，她就更加相信太山爷是死的了。但此后她再给太山爷掀开帘子透气时，现太山爷好像真的闷坏了，每次都看见他忽然眉开眼笑的，和现在一样亲切。太山爷的模样一点都没有变，更没有变老的迹象，云枝在心里不禁又羡慕做神仙真好！

把命运交给了太山爷，云枝感觉自己还是像一只累得只剩喘息的狗，全身流着血。疗伤的唯一途径，就是重新投入到预考的冲刺中，满脑子还是郝强在晃。不过，她这次真把命都拿出来冲刺了，初中的地理、历史都翻出来统统从头读了几遍，背了一遍，感觉差不多都记下了。冷不丁接到通知，预考提前了，打开试卷一道题也做不出来，紧张得大汗淋漓，要吐要晕，憋得要死却喊不出声音来……灯亮了，看见母亲诡异地站在炕边，“你咋了？吓死人呢，我以为让狼给咬了！”

原来是梦，预考并没提前，冲刺还可以继续。只是好不容易培养来的瞌睡被母亲搅了，一想到要快点睡，害怕睡不着的念头就冲出了心口，一次次被“睡不着怎么办”吓得异常清醒。忽然盼高考快快来吧！什么理想、希望、未来，统统都不要了，只希望快考完，快点。

预考如期而至，整个秦安县城在火辣辣的阳光下喘息着，即使有风迎面吹来，也是烫热的。

文科考点单独设在秦安二中。云枝拿到准考证后，像贼一样从一中考点的同学中间分剥出来时，全班同学又诧异，又觉好笑，郝强更是惊得眼珠要蹦出眼眶，真想过去拉云枝回来，让她不要胡闹了。

第一科考的是语文，云枝自我感觉良好，特别是八百字的读后感作文，特对胃口，海阔天空大吹一气，带动各门好情绪。接下来的数学、英语挥常，挺有激情，有三年前中考时的胜券在握，每一口呼吸都是甜的。不禁暗自惊奇真是太山爷听父亲的话来帮我了？？

最后轮到了史地政，冷不丁就傻眼了，历史第一道是多选题孔子最得意的弟子颜回若周游世界，他会碰到哪几个皇帝？后面一大串供多选的是各国各时期的君主。云枝心里恨出题老师恨得牙痒，实在太无聊了，简直是本着不让学生得分的原则出的题目！多选题的原则是多选、少选、选错一项，整道题都不得分，只要对一个选项觉得模棱两可，就要为这道题的分数求神仙保佑了。云枝因为第一次拜见政史地考卷，只能瞎蒙，记忆全被刁钻古怪的题目塞满了，忽然现平时死记硬背的事件、年代、山川、河流，混淆得一塌糊涂，分不清哪跟哪，费脑筋去回忆思索则是误入迷魂阵。迷魂阵是最机智的老师布下的，专门对付书读得烂熟的学生的。云枝自知自己不是。

地理的题目云枝还没有做完，头就疼得要炸。盯着不会做的试题，想起了自己写在日记本里的那句“希望自学不是死路一条”，“啪”一声，她分明听到了自己脑壳摔在地上的声音，感觉自己这次真死了。

总算考完了，一切像黑夜过后喷薄而出的黎明，太美好了。郝强以路过为借口，拉着高晓明、张伟去二中看云枝。谁料云枝已回家。没有捕捉到云枝在二中考点留下任何痕迹，郝强只为自己矛盾的个性感到悲哀一切都完了，辛苦、汗水、希望……

狗日的高考！郝强在心里狠狠地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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