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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羊献容才知道刘熙对曹婳的态度前后大变是为了什么,心里大为怜悯,然刘熙心有所属,曹婳就是把眼睛哭瞎也无济于事,羊献容还要再劝,却被刘熙眼里的狠戾慑住心神。
刘熙暗想,这威权还是要从皇太后手里全部夺来才好,母亲能杀了患难与共、枕边至亲的父亲,焉知不能下手杀了亲子呢?
他连自己的母亲也开始怀疑,但若不是为了他,羊献容又何必对刘曜动手呢?羊献容真正后悔的时候,刘熙已经阴谋阳谋将刘曜手下那些追随多年的老臣诛杀得差不多了,北汉军队的新任将帅全部是当日刘熙手下那些年轻的世家子弟、随侍皇帝左右的羽林郎将,准备谋反却没有机会大施拳脚的后起之秀。
刘熙今天说想取东魏,这些人恨不得明天就跨过长江。
北汉这批少壮派的君臣执掌权势,于东魏并不是好事,然事情到了曹姽这儿,她又觉得不算太坏。即便因为刘熙的冲动,两国真正冲突有所提前,但是对手是刘熙总比刘曜好,刘曜这样白手起家的英雄,母亲曹致勉力左支右挡才获得几十年的时间,甚至不惜送出仅有的三子中的一个女儿,明为太子妃,实为人质。
但对手若是刘熙,当日曹姽在秦岭怎样耍他的,来日照样可以继续耍。相比刘熙,她现在更想将建业的这个朝廷牢牢地捏在手里。
所以她现在坐在太极殿东堂高位上,听着廷尉署的呈报,是关于由皇帝亲自督办的建业城那桩酒肆杀人案。负责回话的是掌刑狱的最高长官廷尉监。这人官做得四平八稳,回话也是板正有条理,他的一席话说完,所有人都明白了前因后果。
凶器便是廷尉监身前呈在陶盘里的一把匕首,因那死者所在的酒肆雇佣死者大肆宣扬女帝阴私,引来围观众多,自然酒肆的生意在建业市井中首屈一指,时间长了便惹人眼红。对家酒肆的老板便寻了个一家乞丐,言说给他父母孩子一笔钱,让他做一桩贴命的买卖。
价钱出得高了,便买到这乞丐的命,光天化日之下动手杀了那个说书人。如今那乞丐与买凶杀人的酒肆老板俱收在死牢,等待皇帝的最终决定。至于那容留说书人道女帝是非的酒肆老板一干上下,也被收押在廷尉署,作证画押之后,又以大不敬之罪,人人判了廷杖。
听起来这案子办得非常圆满,满朝文武竟也没有质疑的。
于众人寂静中,曹姽最后开口了:“朕给的时间是挺紧的,一旬日内你要编出这么个理由、摆平这些人的口供又加以善后,也是难为你了。”
立于首位的王慕之突感不妙,着急地去看自己的父亲王道之,而那个还张着嘴不知如何反应的廷尉监,曹姽甩出一样东西正砸在他脑袋上,把廷尉监的脑袋上砸出一个大包。
廷尉监根本不敢呼痛,他拿起皇帝掷过来的东西仔细一看,竟是一支刀鞘。
作者有话要说:天冷了,我早上爬不起来鸟……
☆、第104章
廷尉监头上被砸了个大包,只觉得“嗡”一声闷响,顿时眼冒金星。可是眼瞧着皇帝震怒,他不敢呼痛,只得龇牙咧嘴地憋了回去,连忙捂着额头悉悉索索地伸着手去摸索,将刀鞘摸到收进怀里。
御座下谁人都不敢多置一词,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俱是君恩啊!
只是这皇上无故拿刀鞘砸廷尉监又是想做什么呢?
廷尉监捧着刀鞘细细打量一番,半天摸不着头脑,曹姽也不说话,一时间东堂里的臣子们都耐不住窃窃私语起来。廷尉监到底执掌刑法,突然眼睛就瞄到那把作为呈堂证供的匕首,顿时冷汗都要流下来。
他抬头看了眼曹姽,年轻女帝的精致容貌掩在十二串珠旒之下,珠旒似在微不可查地轻轻摆荡。而女帝那隐约可见的嘴角微翘的弧度似乎比珠旒摆荡的幅度还要小一些,但在此时的廷尉监看来,却是触目惊心。
他知道皇帝在看着自己,当下不敢装糊涂,抖着手拾起被放在漆盘里的匕首,缓缓地并入那只绿鲨皮的刀鞘中。廷尉监还带着一点侥幸,但是入底严丝合缝的手感让他知道今天自己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他颤抖着手高举着那把匕首,额头抵在锦石地砖上大呼“陛下饶命”。
堂上稍稍有脑子的人都觉得事情仿佛不对,那匕首原该是凶器,皇帝又是从哪里找来的与之匹配的刀鞘,且严丝合缝,况且绿鲨皮又是个罕物,那勾结在一起的酒肆老板和游侠乞丐又怎么会有这样的名贵器具?
这事情着实透着怪异。
但即便王道之也只是以为皇帝在给廷尉署下了限期破案的死命令之时,同时又派出了羽林人马另图破案,这廷尉监的当庭上报恐怕有所疏漏。
但这也说不上大错,何至于就吓成了这样。
“朕让你一旬破案,你可知这一旬的日子里,朕天天都等着你求见呢!”曹姽嘴边噙着冷笑:“让朕失望的是,这十多日你都没来……”
廷尉监已经全然不敢回话。
曹姽将手上的帛书也一并扔在了廷尉监的头上:“通篇鬼话,编的头头是道。朕在东堂过问此事,也并不是要知道此事情的前因后果,只不过希望廷尉监能够问朕一句‘何以这刀鞘会在朕的手上?’又譬如“这案子与朕有什么关系?’你若查不出也就罢了,可你竟然骗朕,这渎职之罪和欺君之罪,差别可大了去了!”
王道之一听曹姽这句话,顿时醍醐灌顶,他没有料到这竟然是皇帝的圈套,不说这满朝文武,就是整个儿建业城也成了她曹姽掌中玩物!可明知这廷尉监只是个倒霉的替罪羊,是曹姽下刀所在,王道之内心深处却没什么不满,也许从曹致死后自己就在期待这天,然而他原本以为曹姽是没有这种资质的。
这廷尉监也是活该,这所谓的破案竟然全部都是捏造的,并不如王道之先前所想是小疏忽,这样一来此人中了曹姽计谋,竟是死不足惜,只可惜区区一人,不知要将多少人拖下水去。那廷尉监浑身抖如筛糠,不停叨叨着“陛下饶命”!
曹姽站起身来,着左右侍卫将那廷尉监押了下去,她捡起那把匕首端详几回,到底是自己素日的旧物,流失在外多日,手感也依然不错,这时还有不长眼的出来为那廷尉监求情,直说堂上所述语焉不详,实不知廷尉监到底犯了何罪。
曹姽只好笑骂一声“蠢材”,将匕首收入袖中:“这本是朕的爱用之物,朕初登大宝,想要试试你们的办事能力。便从牢里提了两个死囚,许以重金给他们的家人,让他们给朕在建业的繁华之地演了一场戏。这两个死囚一个扮作说书人在酒肆大肆宣扬朕的‘风~流之事’,另一个扮作乞丐找个日子刺死了他,而后被朕派人杀死,充作一件无头大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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