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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寄孤缓缓拉着绳子将水提上来:“你过去没打过水吗?”
“以前我住在江边,不用往井里打水。”安知灵理所当然地答道,“倒是董堂主干活也好利落。”
董寄孤微微笑了笑,并不应声。
安知灵提着水桶要往屋里走:“你在这儿等会儿,我给你倒碗水。”她往里走了两步,却忽然叫人按住了肩头。
一回头,正见董寄孤神情复杂地望着她:“不忙,我今日到这儿来,是有些事想找你。”
谢敛与霍芷走近小院的时候,正听见安知灵对着银质面具的男人,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那声“好”字落地,他只觉得自己的眉峰跳了跳,紧接着董寄孤就看见了并排走进院子的两人。
他朝二人行了个礼,原本背对着他们的安知灵也立刻转过了身,只是见着院子里凭空多出来的那一男一女,还有些回不过神。
霍芷笑着走上前:“从山上下来,恰巧见你在这儿,便顺道进来看看。你叫什么名字?”后头这句话显然是问的安知灵。
安知灵忙低头老老实实答了,又听她说:“看模样果然是个机灵的,听说昨晚就是你撞见了后山有人?”
安知灵余光快速的瞥了眼站在对面的黑衣男子,他心不在焉地站着,一副压根没有留意他们在说什么的样子。
好在该问的昨晚上头也问得差不多了,霍芷也只是随口问过几句就罢。安知灵答得结结巴巴,霍芷也只当她是胆子小,并未放在心上。
霍芷来时坐了马车,正停在山脚下,董寄孤便正好搭她的车一同回去。谢敛却说准备步行,顺道看看霍家堡的其他地方,二人也没有挽留,就此别过。
等那两人的马车驶离了视线,一旁站着的安知灵才长松了一口气。注意到这院里还未走的人瞥了自己一眼,她又将那口气咽了回去。
谢敛问:“那位董堂主与你说了什么?”
“他说我昨晚做得很好,但那个偷偷潜入后山的黑衣人还未抓到,想找我帮忙引他出来。”
“你怎么说的?”
“我……我当然只能说好啊。”安知灵双手绞成麻花,也不知是在安慰谁,“不过他说霍家会保证我的安全,而且我也不用做什么。”
“你知道昨晚那人是谁吗?”谢敛目光沉沉地问她。
安知灵摇摇头:“但是还有你嘛。”她瞧着他露出一个笑,“昨天晚上我看见你和他交手了。所以就觉得,也没关系,反正你很厉害。”
董寄孤的法子仔细商讨起来其实并不复杂,就是一个“瓮中捉鳖”。
若那日潜入后山的当真就是吴灿华,他如今必定还潜藏在霍家堡的某个角落里。后头几天,霍家加强警戒,几人一组,日夜轮值,全天无歇。将他逼得焦躁起来之后,在堡里放出风声:后山有一条通向外头的小路,地方偏僻,只有平日里巡山的守墓人才知道。而后山仗着北面的天然屏障,夜里并无守卫。吴灿华若是得了消息,必定会从安知灵下手,到时安知灵只要将他引到山上指定的位置,到时潜伏在山上的其他人就能将他一举擒获。
这法子虽不够精细,但安知灵回头自己一个人琢磨了一阵,也觉得确实勉强能算个好办法。出现意外的可能性低,即使被怀疑是个陷阱,被逼到绝路也多半只能尽力一试。这计划里要说真有什么变故——那也只能是自己了。
她叹了口气,这几日一入夜,就有点心惊胆战的,但依然得提起她的小破灯笼,兢兢业业地上山巡逻,好给人提供挟持自己的机会。但转念一想,再往上走,那群潜伏在山上的兄弟,得在树上蹲守半晚上,这么一想,心下倒还感觉安慰了一些。
山间传来寒鸦嚎鸣声,一声接着一声,凄凄切切,每一声都叫安知灵的心往上提一寸。直到她站到了山顶上,基本就确认这是又安度过了一天。也说不上是松了口气还是隐隐的失落。就跟脖子上悬着一把刀,你知道这刀迟早有一天得掉下来,但又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心气上来的时候,常豁出去地想,这日子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不如早点来个一刀痛痛快快的;但多半还是怂,反正得过了一日就是侥幸。
“收工啦!”也不知对着谁说,她颇为欢快地小声轻喊了一句,脚步轻快地转身要往山下走。
这时,忽然听见一声尖锐的长哨响彻夜空。她步子蓦地一停,睁大了眼睛望着山下骤然间亮起的灯光,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听见身后的丛林里齐刷刷地飞快掠过几十个黑影,眨眼间就朝着山下亮起的灯光处聚拢而去。
安知灵心头猛地一跳,隐隐冒出一个念头,又觉得荒谬,还不等这个念头清晰地浮现出来,就听见最后那个从树上落下的身影,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留下了一句:“回自己的屋子锁好门。”
第8章八
那把刀终究是落了下来,可是却到底没落在安知灵的头上,而是扎进了霍家堡最深处的心脏。
白虎堂屋门大开着,霍英背对着身后层层叠叠的堡中弟子,全身戒备地站在堂下。大堂正首的位置,站着一个一身黑衣,黑巾蒙面的男人,只露出一双鹰隼似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堂下的人。
他手上挟持了一个年轻人,正是霍思远。
谢敛赶到时,正看见霍福站在人群的最外面,踮着脚也瞧不清里头的形式,正急得擦汗。谢敛上前拉住他问道:“里面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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