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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景连忙转过头，见手持玉杯的正是皇帝。

  他身边跟着豫王，见了那一脸惶恐表情，不由得笑出了声：&1dquo;皇弟，你吓到景儿了，小孩子坐不住，臣猜他是累了。”

  &1dquo;啊&he11ip;&he11ip;父皇，伯父。”高景起身想行礼，被轻描淡写地制止。

  &1dquo;出去玩吧。”皇帝忽道。

  高景一愣：&1dquo;父皇何出此言?景儿并未&he11ip;&he11ip;”

  抬手打断高景的话，皇帝宽容地笑笑：&1dquo;朕是你这个年纪过来的，知道你在想什么。酒过三巡，看一群老家伙们互相卖弄定然无，今日不拘着你了。”

  高景喜出望外，乳燕投林似的扑进皇帝怀中：&1dquo;多谢父皇!”

  旁边豫王不失时机道：&1dquo;景儿，伯父给你准备了贺礼，这下巧了，带你去瞧瞧，如何?”

  他只有十五岁，好奇心重，闻言立刻起了兴。高景嘴上说着&1dquo;伯父送来的那些珊瑚珍珠不是极好吗”，却亲热地任由豫王搂过了他的肩，带着往殿外去。

  望向他们身影远去，皇帝若有所思。

  &1dquo;皇兄在想什么?”蓦地有声音响起，他循声而去，高潜手持山水折扇，正目不转睛地欣赏舞姬飞燕一般的舞姿。

  &1dquo;豫王兄与景儿倒是关系甚好，情同父子了。”皇帝道，颇有失落之意，&1dquo;而朕这些年忙于朝政，已经许久不曾与景儿谈心&he11ip;&he11ip;朕做不了合格的父亲。”

  高潜道：&1dquo;皇兄是一国之君，天下之主，如何兼顾此任?有得必有失，景儿年纪不小了，终会明白你的苦心。”

  皇帝叹道：&1dquo;但愿。”

  高潜轻轻一笑：&1dquo;何况叫豫王兄同他交好，总不是坏事，免得豫王兄成天流连烟花场所，带孩子么，养养他的耐心。”

  听了这话，皇帝忍俊不禁道：&1dquo;你自己以前是个半大孩子，说起话来就少年老成，如今年岁渐长，开始纠结起了豫王兄的家里事!看来朕应当早些替你寻个闺秀女子&he11ip;&he11ip;”

  &1dquo;臣弟不用。”高潜看向他时眼神有光，轻声道，&1dquo;臣弟是为皇兄鞠躬尽瘁，哪有旁的心思?何况这副病弱残躯不知能撑多久&he11ip;&he11ip;算了吧，皇兄。”

  后半句话落在越激烈的琵琶声中，银瓶乍破，一声嗡鸣。

  皇帝不知是没听见还是装了聋，他哀叹片刻，拍拍高潜的肩膀，在他身侧的空席落座：&1dquo;今天是好日子，不提别的，皇兄陪你饮一杯。”

  &1dquo;多谢。”高潜道，视线重又落在杯中。

  乐声绕梁三日，他却盯着美酒映出的一盏烛火，借灯光偷看了一眼手边的明黄身影。似是有所察觉，皇帝偏过头：&1dquo;怎么了?”

  高潜摇摇头，唇角勾出一个微笑：&1dquo;只是在想&he11ip;&he11ip;沛哥，你我多年不曾一起饮酒了。”

  星河天悬。

  北殿紧挨御花园，夏末秋初，仍是花团锦簇，令人称奇。杏色衣裙的侍女与裙摆轻盈的舞姬穿梭廊下，晚妆初了，玉骨冰肌，凤箫吹断水云间。

  高景无心美人，一味问道：&1dquo;伯父给景儿准备了什么好礼物，非要亲自去看?”

  闻言，豫王微微一笑，卖了个关子：&1dquo;去了便知道，定是你喜欢的。此物不方便在你父皇面前被他看见，否则非得要本王好看。”

  &1dquo;父皇与伯父兄弟情深，怎么会!何况伯父送给侄儿，有什么错也该侄儿来担，不是么?”高景说者无心，没看见话音刚落，豫王面上浮现的一丝阴影。

  回廊灯光不比殿内明亮，有些黯淡了。初七无月，星光如碎玉，落在御花园池塘中，波光粼粼，竟有了几分海上风光。

  豫王搂着他在那池边站定，道：&1dquo;景儿闭上眼。”

  高景笑道伯父又在故弄玄虚，却也依言捂住了双眼。他不设防，唇角含着天真的笑意，在星光与灯火映照下十分朦胧，几乎被那光线扭曲，豫王目光深沉，扶着他肩膀的手指微微一动，池塘近在咫尺——

  锦鲤游过，赤红尾鳍破出水面，&1dquo;哗啦”一声响。

  豫王猛地惊醒，抓紧了高景肩膀。

  &1dquo;伯父?快点儿。”少年不满地噘着嘴，嘟嘟囔囔抱怨，&1dquo;你便是最会折腾景儿了。”

  &1dquo;这不马上就来了?”豫王一笑，收敛面上阴霾。

  他击掌三次，高景隐约听见脚步声，犹如踏波而来，轻巧得不可思议。心头忽然涌起一阵奇妙的感觉，他似是有所预料，捂着眼睛的手指蜷缩片刻，放开一条缝，只看见有光华飞快地掠过，接着又匿入黑暗中。

  高景情不自禁地翘起唇角，耳畔听见豫王道：&1dquo;景儿，看看罢。”

  重重帘幕密遮灯，孤光一点。

  有段日子徘徊识海不去的面容近在咫尺，高景眨了眨眼。这次他没跪着，与自己齐平的目光，高了快一个头的修长身段，神情淡然，捧着一把剑。

  与他四目相对，明月躬下身曲起膝盖：&1dquo;见过殿下。”

  &1dquo;免了。”高景扶住他的胳膊不让他跪，语气显而易见的轻快，&1dquo;伯父，你要送我的便是他么?此前口口声声以父皇谕令拒绝，这时又送过来&he11ip;&he11ip;不怕父皇怪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