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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光随意游荡，他扫到书架上那一排排装饰用的精装书角落里，挤着几本平装书，便走过去抽出了其中一本——《挪威的森林》村上春树。

  他随手翻了翻，和架子上那些崭的精装大部头不一样，这书不也不旧，扉页有折痕，是被人经常翻看的。在其中一页，他看到了丈夫娟秀的记。在“哪里会有人喜欢孤独，不过是不喜欢失望”的原文旁边，丈夫用铅注释了一句“也可能是害怕受伤”。

  6明臣这才记起，很早之前也听过丈夫讲这个作家的作品，青豆和杀手什么的，问他有没有兴看。那时他们刚结婚，他除了沉浸在婚的喜悦里，还有就是成为公司副总后倍增的工作压力中，他没有兴也没有精力去了解什么豆子和杀手的关系。

  6明臣把角落里几本书都拿下来看了看，除了这位作者的另外几部，还有《人间失格》《斜阳》《情书》《孽子》《东宫西宫》……丈夫似乎更偏爱日本作家一点。

  丈夫平日就看这些书吗？他从来不知道。

  6明臣抱着这一摞书，好像现了什么世界，继续在屋子里来回逡巡。

  他在客厅角落找到一部留声机。

  他一直以为这部复古的机器只是作为房间装饰品而存在，凑近了却看见上面还放着一张黑胶唱片。他试着按下开关，竟然出了声。他赶紧关掉，又拉开下边的是收纳抽屉，里边竟然满满一屉唱片。大致看了看，封面最旧的是一张披头士的唱片和一张肖邦的钢琴曲。

  阳台上的百合逐渐凋谢，但月季开得热烈，另一头的生态鱼缸里有好几种漂亮的热带鱼。6明臣数了数，至少有五种。客厅和主卧卫生间的香氛是一种味道，和沐浴液舒缓的味道一起构成了丈夫身上好闻的气味儿。卧室亚麻和原木色的床上用品其实和房间整体的冷感艺术风格并不搭配……

  这些东西就像是一个线头，没有觉时就毫无察觉，一旦揪住，便越扯越多。

  房子当初是他找来设计师设计装修的，丈夫全程没有提出任何意见，一切都是按照他的要求。而他在这房子生活这么多年，竟从未察觉到这些——

  这些隐藏在设计格局、家具装饰品的边边角角里的、丈夫的生活。

  它们都在角落里，那样细小，不易察觉，却同样丰富。它们全都昭示着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人。

  6明臣恍然惊觉，和丈夫生活那么多年，竟从未真正试图去了解过他，从未去体察过他的世界，探索过他的思想。而自以为是的不曾改变的生活，早在同样细微、不易察觉的地方被不断改变着。

  那天晚上，6明臣靠在床头，翻开了这本薄薄的《挪威的森林》。

  但并没有看多久，便一个接一个地打呵欠，直到眼皮重得实在支撑不住，歪倒在床上睡着了。

  睡着前他还在想，应该不是这书太无聊，是他昨晚宿醉，又撑着等了丈夫一下午，实在太困的缘故。

  周一上班，6明臣没有开车，而是叫了一辆商务车。

  周日丈夫病了一整天，他学着丈夫平日在家的样子，打扫了卫生熬了粥。忙碌一天，也没时间看。而一到公司，所有事情就一窝蜂地涌向他，既没时间更没心思来看这青春疼痛小说了。

  只有这路上的时间，他能够安静地看一会儿。然而没翻几页，眼皮又开始变重，反复几次，连替他开车的司机都看不下去了，让他实在太困就车上睡一会儿，到了地方叫他。

  起早了果然困。6明臣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晃了晃脑袋，心里难免埋怨，丈夫是怎么爱看这种磨磨叽叽又没啥情节的小说的。

  到了公司，6明臣第一件事就是给唐驰拨了个电话。

  “小唐，你联系一下哲博，帮我问一下黄律师的电话。”

  “黄律师？”

  “黄格平律师，你直接联系曹律师吧，他肯定有电话。”

  第39章侦探

  “黄律师，您好，我是6明臣，有件事想麻烦您。”

  “6总啊。什么事，您请说。”

  “您有认识的比较可靠的私家侦探吗，能否帮忙介绍一个？”

  电话那头一时没有说话，半晌后说道：“还是打算离婚啊？”

  6明臣想说他并没有打算离婚，只是想知道他不在家的时候，丈夫每天都在干些什么，去了哪些地方。比如，周六那天丈夫在哪里呆了一整天。他再也不想这样两眼一抹黑，除了担惊受怕，别无他法了。

  不欲和律师解释这些细节，他只敷衍地“嗯”了一声。

  “那行吧，我给你一个负责人的电话。”

  很快黄律师把侦探电话过来：“这个团队知道通过合法渠道取证，拿到的证据打官司也用得上，我其他客户和他们合作过好多次了，挺好用。但也有一点，违法的活动他们不会做，不是你想要什么他们就去帮你调查什么。”

  6明臣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想知道多少，但他绝对不想对丈夫造成伤害，合法渠道是好的。

  晚上下了班，他就请黄格平介绍的私家侦探吃饭。对方是个三男一女的团队，长相气质都很普通，看起来毫不起眼，一点也不像去年那件全国著名的豪门离婚官司男方出轨重婚证据的提供者。

  对方领头的姓姜，其余三人叫他姜哥，他让6明臣叫他小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