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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徐丘松猛地一惊,这才看到塌上躺着的徐锦瑟,竟是“登登登”,立时倒退了三步,怒道,“即是疫症,还不赶紧抬出去!留在这里是要害了全家吗!”
“我也是这么说的,可母亲……”徐锦秋偷偷瞅了眼魏氏,对方那板起的脸让她心中一抖,再不敢说下去。
但她不敢说,徐锦华却敢。
“是二妹被诊出了疫症,云姨娘正求了母亲,想将二妹送去庄子上静养。母亲心疼二妹,正不舍得呢。”
“这有何舍不得!”徐丘松大怒,“既是患了疫症,自当赶紧送出府去!你母亲就是太过心慈,连云姨娘都懂的道理,你却参不透吗!”最后这句却是向魏氏说的了。
魏氏不料他上来便不分青红皂白的斥责一通,被气得喉间气息一哽,眼前猛地发黑。一旁的林妈妈见势不对,连忙扶了她,才没让她就此倒下。
魏氏扶着林妈妈的手,粗粗喘了几口,才略压住晕眩之感,向徐丘松道,“老爷如何能说出这般草率之言?疫症虽听起来骇人,但若是小心谨慎、做好隔离之事,并不会无故蔓延。且锦瑟是您亲生女儿,哪有将患病的女儿送去府去之理!何况,此时尚不能确诊锦瑟真的患了疫症!”
“尚未确诊?”徐丘松闻言,立即看向孙大夫,“此事可真?”
“这个……”孙大夫捋了捋胡须,“二小姐此病,是有几分疫症之态。只此时虽不能下定论,若徐老爷有防范之心,自是让二小姐静养一番,对这病症也有几分好处。”
“你听!大夫都这么说了!还不快快安排锦瑟出府静养!”
“当年盛和府疫病蔓延,最后一个州都成了死地!前车之鉴,你都忘了吗!”徐丘松越说越是暴怒,当年战乱之时,他与家仆伪装成平民躲避叛军,路过瘟疫肆虐的盛和府,那段时日担惊受怕、日日惊惶唯恐自己沾染上了那疫病的回忆还历历在目!徐锦瑟这一病,立时勾起了他那惨痛的回忆,此刻徐丘松越看徐锦瑟越觉得这就是个祸害,恨不能离她远远的,一想起那疫症的可怕,简直恨不得立时将徐锦瑟扔出府去!
闻听此言,云姨娘与孙大夫极为隐蔽的交换了个眼神,知道这事多半是成了,不枉她在徐丘松出门前,藏起了他要用的公文,此刻他回来的时机,再适合不过。
云姨娘露出凄惶面色,膝行上前,抱了魏氏的小腿,再加上了一把火,“夫人、夫人您就听了妾身之言吧。锦瑟是妾身上掉下来的肉,但夫人与老爷,是妾的天呐,妾便是再心疼二小姐,也不能为了她将阖府性命置之不顾,求夫人成全了妾身、也成全了二小姐的吧。”
魏氏闻言,眼前又是一黑。云姨娘的坚持令她颇有些心灰意冷,这心灰意冷中又夹着对徐丘松的失望。多年前,她便知这个男人凉薄,却不曾想,他连对自己的骨肉也——
林妈妈见势不对,立即扶了她坐下,又拍抚着她前胸顺气,好一会儿,魏氏才略缓过来。
她深吸口气,对云姨娘道:“总归女儿是你生的,你既执意如此,旁人也不好劝。只我不能让锦瑟就这么独自离府——”
“既如此,你与锦瑟同去便是!”徐丘松粗暴的打断了她的话,“你若是这么担心这个女儿,就与她一同出府照顾她便是!没得因你的心软赔上阖府性命!”
魏氏瞠大了眼,简直不敢相信他竟然说出这种话来!
林妈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言道,“老爷这是作何!夫人为您生儿育女,又为您掌管家事、抚育这些个子女,这些年下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缘何竟能说出这般无情的话来?”
“林妈妈!”魏氏粗喘几下,抚着胸口硬声道,“不必跪他,既这府中无我容身之地,我便带了锦瑟回我安平侯府,想我爹娘哥嫂也不介意多养我这一个出嫁女!”
“夫人——”林妈妈还待再劝,却听得一个有些暗哑的声音响起,“母亲不必如此,我去庄子上便是了。”正是徐锦瑟开了口。
魏氏不料她突然开口,忍不住一声长叹,“你这孩子,怕不是病糊涂了,知不知道你究竟在说什么?”
却听徐丘松软下了声音道,“夫人莫要赌气,既然锦瑟都如此说了,何不成全她一片孝心?”
刚刚他话一出口便已后悔。他这妻子,出身安平侯府,身份教养都是一等一的。他因着自身缘由与安国公府多年未曾亲近,与京中联系多倚靠这岳家,是万不能叫魏氏如此赌气回了娘家的。
况徐锦瑟只是一个庶女,她既自请去庄上,想魏氏也无法继续纠缠。一时,徐丘松对这个女儿的识相极为满意。
又听云姨娘道:“夫人,二小姐这是一片孝心呐,您就成全了她吧。”心中又对这美妾的知情识趣更是中意,不由在心中暗想,总是留宿曲姨娘处也有些腻了,今晚倒是可以宿在云姨娘处,也好安慰安慰她送走了女儿的痛心。
“你、你们这是——”两人这般一唱一和,为着竟是要送走他们的亲生女儿,饶是魏氏一贯对云姨娘的妥帖赞赏不已,此刻也有些莫名的不适。
徐锦华更在此时插了进来,劝道,“母亲,既然二妹与云姨娘都如此恳求了,您便答应了他们吧。瞧着二妹病成这样,还想着尽孝,若再劝阻,岂不是拂了她一番心意?”
徐锦秋也在一旁大力赞同,徐锦冉微微沉吟,虽忧心徐锦瑟,却终归自保之心占了上风,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此事便连林妈妈都不言语了,徐锦瑟终归只是一个庶女,在她心中,魏氏才是她的主子,若因个庶女坏了魏氏康健,未免得不偿失。
魏氏环顾四周,只觉所有人都站在了自己对面,竟有种孤立无援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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