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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了想,亦出列道:“禀父皇,儿臣以为太子与太师所言皆在理,只是当下叛民压城,该当以平乱为主。纵观数百年来,安抚幽陵之举不是没有,但最后却无一例外还需派遣武将镇压。虽说武力镇压为下策,但至少可解当前燃眉之急。不如先派武将前往镇压,再将幽陵诸事委以齐王世子,徐徐谋之。”
虽说缘由不同,但太子与贤王倒是难得的立场一致。只是贤王开口支持武力镇压后,少许清流朝臣暗暗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也是此时,礼部郎中徐显良出列道:“两位殿下思虑甚是周全,不过太子太师不仅胸怀朝略,亦擅兵法布阵,而且自大婚后身体也是大好了,臣以为,于兵于礼,太子太师都是最合适人选。”
已是有两个中立派朝臣举荐了齐王世子,太子与贤王各怀鬼胎,自然都是不想齐王世子前去的。三方也就争执了起来。中立的不少朝臣都推举齐王世子,太子.党与贤王党难得一致,都推举威武大将军华林亭。
好好的朝会,又起一番争执。
朝臣争执了半晌,惠信帝的目光自自始自终都未发一言的华林亭和闻清潇身上扫过,指节轻轻扣在龙椅上,似笑非笑:“倒也不无道理。”
惠信帝此言一出,殿下争执的诸多朝臣却是一头雾水了,不甚明了惠信帝突然这般一句,到底赞同的是谁。
一瞬间,殿内都静了。
惠信帝也久未再言语,只看不清神色地倾着身,似乎是在等朝臣再起争执,又似乎是在犹豫派遣谁前去。朝堂中渐静,齐王执玉圭的手亦渐渐收紧,神色深如浓稠的夜。
他微侧了首看向身后的长子,终是出了列。
惠信帝却是在前道:“幽陵叛乱非同小可,亦非一两日能有定论,今日朕有些乏了,改日再议罢。”
齐王执了玉圭的手越发收紧:“陛下——”
惠信帝似乎走得太快,未听见。曹文高唱散朝后亦跟了上去。一个朝会,先是争论不休,后是莫名其妙,大多朝臣摸不着头脑,又便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揣度圣意,太子与贤王却是一早便离开了,毕竟他们谁都没料到,太师竟然会突然提议齐王世子前去,因此需得早早回去与府邸幕僚商议对策。
齐王与闻清潇身边朝臣散后,齐王怔怔地望了望高台之上,回首时,眉目间都似乎染了霜华:“清潇,幽陵不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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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盘和局。棋子归位,顾玄镜重新落下一子,眉眼间的寒凉讽意更甚:“自古以来,君天臣地,君尊臣卑,君要臣死,臣便不得不死。他闻氏不是信奉君臣这一套吗?我便让他葬身与皇帝手中又如何?”
“闻氏一族人毕竟是难得的忠良纯臣,数百年来每一代族人无一不是为江山忧思操劳,若真是全族尽灭,怕是不妥。”君临微蹙了眉心。
顾玄镜笑,“想要闻清潇死的,也不止我一人。若非万氏,只怕闻氏效忠的那位,早已是动了手了,如何会等到今日。”
“但万氏在,皇帝到底不会过分动摇闻氏地位。”君临落下一枚黑子,沉吟道,“如今你递了刀到皇帝手上,这把刀还只是削骨剥肉,而非屠尽闻氏,皇帝必定不会放过。”
“谨钰,你思虑的无非是闻清潇死后闻氏落成散沙,朝中无以为继。可我既然插手了朝堂之事,亦允了你稳定朝局,便不会食言。”
顾玄镜落一枚白子与江山之上,山河风雨飘摇,“我只是要闻清潇死无葬身之地而已,龙椅上那位,也会如斯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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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政殿。散朝回到同政殿后,惠信帝翻了翻御案上的折子,“顾氏、君氏、管氏、闻氏...万氏。”似乎想起了什么,他侧了侧身,问曹文,“齐王世子的病可真是好些了?”
曹文本是侍候在侧,整理御案,闻得惠信帝的话,他脑中神思转了转,恭敬道:“齐王世子自大婚两月以来都未上天机寺修养,也甚少唤陛下为之备下的太医,想来...是好转了不少。”
惠信帝丢了折子,倦懒地倚靠在御椅上,“这群人吵得朕实在是心烦,还是闻家人好啊,懂得朕的心意,又知进退。”
曹文摸不清惠信帝的意思,只得慢慢暗中揣摩着,但见案上摊开的是御史大夫的折子,惠信帝又似有夸奖闻氏之意,何况前些时日惠信帝还夸奖齐王世子护驾有功,闻氏一族人都是忠良之臣,面上便又笑道:
“齐王与齐王世子一心为陛下,为百姓着想,自然是聪慧懂进退的。”
闻言,惠信帝缓缓睁了眼,一双眼睛深不见底:“怕只怕,过慧易夭啊。”
曹文的笑登时僵硬在了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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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清潇着一袭玄纁玄端负手立于朝政殿数百阶梯之上,背脊挺直如青松,朗朗昭昭,阶梯之下便是大秦芸芸众生,幽陵十三万百姓亦是大秦众生之一,却无一人能窥得清齐王世子面上神色。
自古以来玄纁二色为尊,分别象征天地。此刻,他居于庙堂之高,狂风鼓得他的一袭玄纁玄端猎猎作响,远方山雨席卷而来。
闻清潇俯首看于江湖之远,一双狭长如水墨丹青描摹的眼了无情绪,教人景仰的同时又心生畏惧。
“南境苦寒,威武大将军一心为国为民,驻守其地数十载保卫边境,只在年底回京与家人相聚,劳苦功高,如今好不容易得以回京。太子和贤王今日朝政之上却是难得一致地举荐威武大将军前往幽陵镇压叛乱。”他没应齐王的话,而是道。
齐王手中的玉圭已是握了许久,却依旧寒凉,那股凉意似乎浸染到了他心底:“朝中还有其他人,至少...不能是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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