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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莞偏眸往凝着浅碧色的湖面,轻抿起唇角,含笑道:“不过就是一个稍稍长命的普通人罢了。”
太上皇咋舌道:“不止呢,还青春常驻。”看起来真比他大外孙黎成都小几岁的样子呢。
宁莞道:“这话可错了,只是比寻常人老得慢了一些,谈不上什么青春永驻。”她过几年就要慢慢老了,真的,不骗你。
太上皇酸了,“这老得可真不是一般的慢。”老天爷真不公平,他怎么就摊不上这样的好事儿呢。
明衷皇帝又瞥了他一眼,太上皇立马低头,默默吃起糕点。
师老爷子捻着胡须,哎呀,太上皇还是这么怂啊。
若真是一个长命的普通人,为何找不到人寻不到踪迹?那些失去的记忆又该如何解释?明衷皇帝手搭在膝上,缓缓道:“也罢,你不愿详说,朕也不多问。”毕竟他自己也好旁人也罢,总是有些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的。
宁莞闻言不语,他又话锋一转,声音微沉,“但朕想知道,你既消失多年,走得无影无踪,缘何又突然现世了?”
宁莞心想可算是问到重点来了,她指尖勾了勾茶盏,浅浅笑回道:“陛下,一个人总是寂寞,呆得久了,难免会想要到处走走。”
她斜斜侧了侧身子,将落在地上的荷包捡起来,“也是阴差阳错,没想到时隔七十余年竟还能遇到故人。”
轻软如柳棉絮絮的话声里萦着些许惆怅,然而下一瞬又添了几许和悦,“不过……虽有些意外,却也是高兴的,这世上的久别重逢,总是太过难得。”
明衷皇帝目光定定,面上并无过多神色,心中却亦有感触。
即便是他,活到如今这个时候,除了一个师正和她,已然是见不到年少故人了。
太上皇暗暗唏嘘,长寿人的苦恼啊,有时候得天独厚似乎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一时无人出声,亭中渐渐安寂下来。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楚郢转过头久久看着右侧方向。
“侯爷在看什么?”
师老爷子问了一句,顺着他视线也瞧了两眼,却只见得青竹帘前的白玉纱伴着风掀起层层涟漪,除此之外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楚郢淡声道:“外面有人。”
师老爷子不甚在意,低声回道:“许是府中下人吧。”
楚郢摇摇头径直起身,宁府的下人向来知事,可不会在主家周围躲躲藏藏的不露面。
他打起青竹帘,望着方亭后面挤挤挨挨的草木丛,明衷皇帝与宁莞也看了过来,朱阿婆躲在半人高的花草枝后面,忙忙缩成一团捂嘴屏息,不敢弄出丁点儿声响。
楚郢并未出声,只缓步过去,居高临下垂了垂眼,正正好与七分惊慌三分尴尬的朱阿婆对上。
冷淡的视线落在身上,朱阿婆下意识抖了抖身子,再看到他手中握着长剑,脚下更是一软,站起身来弯腰谄笑,露出手里拎着的一篮子嫩豆腐,“我是来给宁姑娘送东西的,没找着芸枝姑娘,走错了路,走错了路,实在对不住,对不住啊。”
楚郢不语,亭中宁莞讶异了一瞬,不禁笑道:“朱阿婆向来不屑踏足于我府上,今日好生有兴致,真是稀客稀客。”
朱阿婆被逮个正着,正正惶遽不安,讪讪道:“都是邻里,宁姑娘哪里的话。”
宁莞不知她将方才那些话听了多少,也不怎么放在心上,朱阿婆这张嘴,在外头说得再多,熟知她爱瞎掰爱找事儿的那些邻里也只当听个笑话过过耳朵,说出去也没人信她。
“阿婆往顺着窄廊走吧,芸枝该是在厨房,你这回可莫要再走错了。”
朱阿婆如蒙大赦,拎着篮子健步如飞,一溜烟儿就不见了影子。
宁莞好笑,这老人家腿脚还真是利索。
朱阿婆跑得飞快,路上也没碰到芸枝,直接将篮子塞到护院手里,麻溜地就离开了宁府。
她后背出了一身冷汗,叫巷子里的风一吹,抖着肩打了个哆嗦。
柳树下那几个妇人还在纳鞋底,见她出来了,问道:“朱阿婆,你巴巴地去,可看见什么没有?”
一人笑道:“瞅瞅这表情就知道没如心意吧?都说了,这宁府上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儿,别整天瞎扯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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