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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徐晟一跃而起。
余人被他吓了一跳,却听他低声问:“丫头,你、你没说……我是谁吧?”
“我说你是大表哥啊!这有何好隐瞒的?”
“糟糕……那、那不就暴露了‘探微先生’的长孙,完全不会作画之事?”徐晟抓狂又惭愧,“传出去,定辱没祖父威名!”
阮时意想笑,终究忍住了:“你愁什么!谁不知天妒‘探微先生’英才,故而徐家后人未得其教诲?”
“唉!说来惭愧,只承袭了祖父的姓氏,别的却半点也……”
恰逢此际,徐赫缓步而入,眸底掠过稍纵即逝的愧疚。
徐晟立时噤声,冲他一笑,乖乖执笔。
他原本受秋澄千叮万嘱,放下内廷卫和徐家公子的架子,要尊师重道,不可得罪她央求而来的先生。
但徐大公子素来随心所欲,自是不愿被拘束,因而突发奇想画了两只龟和一堆圈圈。
一则,他不会画别的,二则也想看看这位先生脾气如何,会作何反应。
不料,对方非但没嘲笑也没责怪,还讲述技巧,悉心教导……他虽无心学画,亦自知不该再瞎胡闹了。
夕阳褪去金辉,外头天色逐渐暗淡下来,徐赫全程教导徐晟与秋澄,竟把阮时意晾在一旁,使她如释重负之余,又免不了惶惑。
当秋澄完成第一幅小作,两位“陪公主作画”的同学总算松了口气。
徐赫果真如先前所言,以“留到日后作比对”为由,收起了他们三人的画。
只有阮时意心里清楚,他不过求一份源自长孙和外孙女的亲笔,以作纪念。
*****
徐赫承认,被徐晟那句“只承袭了祖父的姓氏”给扎了心。
哪怕那孩子只不过随口一说,他依然明白,那是他缺席了他们成长时光的缘故。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想放弃与子孙相认的念头,让他们理想中的父亲、祖父,永远死在建丰十九年冬,永远埋在北域雪谷深处。
而他,将以全新身份,步步登顶,与徐家人保持来往,和孙辈维持亦师亦友的关系。
然后……再把他的阮阮娶到手,陪她好好走完下半辈子。
未必功成名就,未必大富大贵,但至少衣食无忧,安乐祥和。
——假如,她愿意。
他手执妻子、长孙和外孙女所绘的画作,由赤月国侍女送出行馆。
紧揪的心,因道上人来人往的喧闹而松懈。
远远见阮时意的马车停巷口,他从容而过,拐进一家面馆,要了一碗青菜肉丝面。
也许是腹中饥饿之故,寻常店铺的面条吃起来爽韧可口,浓汤带有炒肉丝的咸香,妥帖地暖了他的胃。
他原以为阮时意和徐晟会留在行馆陪秋澄用膳,没想到只过了不到半柱香时分,二人有说有笑,并肩而出。
此前,他推脱“不宜单独教授女学生”,一心想看外孙女能否拉来阮时意;其后秋澄说请表嫂同来,他只道是徐明裕的儿媳,倍觉失望;后来,阮时意与徐晟先后现身,且秋澄让他们俩“去约会”,他方知理解错了。
正当他狐疑,祖孙二人缘何会有此不靠谱的传闻时,阮时意的小小举动,完美解答了他的疑问。
——她在徐晟笑嘻嘻挠头时,抬手为他扯了扯歪掉的领口,动作流畅且自然。
怪不得!单从外观上看,那可真是神态亲昵的一对璧人!
徐赫磨牙,心里滋味难言,如有酸涩与辣味交融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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