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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舟摇楫震之壹拾叁 商场大火（第1页）

开了一天会，晚上回到住处，岳勇饭也不吃倒头而睡。自打贺虹妙离开后，没人再催他非吃饭不可。半夜里，被“呜－呜－呜”的消防车声音吵醒，侧耳听，似乎就在附近。

走出大楼，保安跑来说柳都商场着火了。柳都商场在柳都宾馆南方约三百米处，火车站东南向。远远望去火光冲天，大楼四周照如白昼，楼内不断地翻腾出滚滚浓烟。

不久前，11o、119和122报警系统三台合一，统一接警调度。消防车来得很快，已拱起多条水柱喷向大楼。围观的二三十人，被公安干警挡在了百米开外。

柳商集团前身，渤海区工商总局柳都百货商店成立于一九四六年，为解放战争供应物资而创。五六年并入三十八家个体商业户，更名柳都地区百货公司。最初占用两个灰砖砌就的废弃车间。七十年代扩建为两层红砖楼。九十年代重建为钢筋混凝土的五层大楼，改名柳都商场。九九年在开区新建羿都广场，公司更名柳商集团。近年来，城区出现了一家大型保龙商场，一家家电商场，市个体门店满大街。客源分流，柳商集团总体处于亏损状态。

这会儿，刚上任的总经理毛秋梅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岳勇冲毛秋梅点点头，问楼里有没有人。毛秋梅回答下班闭门，保安都在楼外。楼里噼里啪啦的声音传来，毛秋梅咬着下嘴唇，目不转睛地盯着火势。“造孽啊，哪个天杀的弄地火啊”，原总经理老邱从后边跑了过来。毛秋梅哽咽着叫了声“邱总”，闪闪身把他让到前面。老邱并不理会身旁的岳勇。

十八岁做学徒，老邱一步步熬到总经理。但新形势下需要新思路，改制的牵头人不能凭老资格。在岳勇的指示下，商业局领导要老邱让贤。毛秋梅工作八年奇迹般成为经营副总，旋即又成为总经理，职工们看来原因无它，她是“一碗淘尽柳城”中建行靳行长的儿媳，人大易主任的妻侄女。而毛秋梅胸有成竹，不能成为改制的主导者，她就要跳槽到保龙商场去做总经理。唯有做到百货商业“一姐”，她才能攒积实力，为爸爸重启伸冤之路。

火势渐渐地小了，偶有黑烟从楼里飘出来，扑火的水从商场里流淌到人们脚下。对于国企体制改革，人们多有诟病掌勺者私分大锅饭。柳商集团的改制方案，岳勇采取了审慎的增值量化mbo方式。即现有净资产归政府所有，经营增值部分才分配股权给管理层。当要最终敲定改制方案的关键时刻，一把火却着了起来。岳勇侧眼，毛秋梅的脸被冻得通红，几缕头迎风摆动着。

不知不觉间天大亮了，火和烟都被消灭。岳勇回头，身后站着穿着工作制服的二三百人。他这才意识到，这些人不是围观市民，而是柳商集团的职工们。看着自己工作了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的商场烧成这般面目，看到昨天摩登靓丽的玻璃幕墙大楼，现在成了千疮百孔的黑色混凝土框子，职工们唉声叹气，一片惋惜。

市政府紧急成立柳商失火处理小组，岳勇挂职组长。岳勇来到政府楼前的广场上。柳商职工们举着写有“请政府救援柳商集团”的纸箱牌子，正在聚集请愿。岳勇道是：“柳商集团在服务市民生活方面做出了贡献，请同志们放心，政府会全力支持恢复商场营业，保障职工们的生活。”人群中爆出掌声。有人做指挥，“社会主义好”的歌声响了起来。

柳商集团改制搁浅之际，柳建集团改制结出硕果。按着岳勇建议，管理层集体赎买普通员工股份之后，柳建又成立了工程施工、水电安装和房地产等九家分公司，各分公司又诞生了很多总经理和股东，经营层面的积极性调动起来。这一旦进入管理者角色，易滨再也没有时间画他可爱的老虎了。

有关柳药集团的一则消息，给岳勇带来了隐忧。总经理林家庆在省城成立药业公司，用了“柳药”名称，而非集团投资，但全盘接管了集团销售。“柳药”不是注册商标，用其名并不违规。但岳勇隐隐感觉到，林家庆似乎别有图谋。

公安调查商场失火的原因，乃是保安扔在垃圾桶里的烟把燃起纸屑所致。经评估，失火造成的财物和建筑物损失六千多万元。原则上，改制的资产基数需在原量化资产上减去这个数额，如此国家就承担了六千万损失。企改小组几次会议，均未达成一致。柳商集团原总经理老邱求见岳勇，老邱说领导你让公安查一查，一个小烟头就引起大火，这是有人要败我们的家啊。送走对失火有疑心的老邱，望着窗外那棵疯长的大柳树，岳勇久久地站立。

经由岳勇提议，最终量化资产在原有基础上减去三千万，等同管理层失责被处罚三千万。毛秋梅急来申辩，然则无济于事。柳商集团改制再次启动，此后五年内，每年资产回报率不能低于百分之六。多增长部分，将逐渐扩大管理层持股比例，管理层将用效益挣股本。岳勇跟毛秋梅都明白，经营上倘若不能扭亏为盈，改制方案就是白纸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