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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笑问客从何处来二（第3页）

他们当然没有什么话是不能好好说的。

杜中光脸色一红，&1dquo;&he11ip;&he11ip;呃，是。”

他这么看着她，她便恼恨起自己来。她这个念头动得伤人，可却又不是她自己能决定想或不想的。她不知道是天性如此，还是自幼养出的习惯，她仿佛总能捕到旁人自己都未必察觉的情思心绪，她知道怎么样能不动声色地让人舒服，也知道如何做最能叫人难堪。或许她心底的这根弦该磨得钝一点，可以让自己和别人都好过——其实也没有别人，只是他罢了。她对旁人都尽可以忍让了不去理会，唯独对他，一毫一缕都记得格外分明。她也嫌自己心思&1dquo;刻薄”，可是改不了。她遇见他的时候不过十六岁，这些年，他们纷纷扰扰兜兜转转，连生死都闯了几回，每一步都透着侥幸，叫人不敢回望，稍有错失，他们如今就不会在一起。

那军官蹙眉道：&1dquo;下着雨，修什么？”

再也不会。

杜中光道：&1dquo;是，正在修。”

她心里一层暖叠着一层凉，额头抵在他胸口，眼泪犹犹豫豫地渗了出来。

艄公不由自主地放开了手，方才被他拉住的军官冲那姓杜的说道：&1dquo;找到车了？”

虞浩霆俯身吻在她线上，他知道她想什么，她也知道他没有这个心，那他们纠缠的是什么？

桂嫂正心惊胆战不知如何作答，同她问话的军官却猛然神色一振，撇开她忙不迭地赶进门去，挺身行礼：&1dquo;校长，夫人！”神态举止极为恭谨。

就像他退一步海阔天空，自觉甘愿，可她却觉得有了迁就，这甘愿里就带了委屈，纵然他分辩，也是为着哄她开心罢了。这样的君心我心，反而纠缠得烟雨凄迷。所有的事都是因他珍重她，他珍重她不好吗？好，她若是个小没良心的就好，可她不爱见他为了她委屈自己，她伤了心，为的却是体恤他。她就有本事折腾得他心里亦苦亦甜。

他身边的女子也跟着站了起来，诧异地望着他二人，唯那军官面不改色地拍了拍艄公拉他的手：&1dquo;老哥，多谢了。”说罢，朝外头朗声道：&1dquo;杜中光！”

幸而她终究是信他，不提防他，旁人——她永远都存着一分戒备，连小霍&he11ip;&he11ip;去年致娆表姐那件事，他一听便说必然是误会：&1dquo;你不要理了。”

馆子里的人也都瞧见了外面的动静，那军官刚起身，那艄公猛地拉了他一把，痛心疾地道：&1dquo;老弟，你们走不脱了，妹陀叫她家里人带回去吧！你赶紧翻窗子出去，后头最近的就是我的船，你藏一藏&he11ip;&he11ip;让虞家的人抓住，铁定要把你打趴了！”

不料电话那头她柔柔一句送了过来：&1dquo;人总是会变的。”

桂嫂一听，心里暗叫不好，难道叫老庄猜中了，里头那对男女真就是私奔出逃的小鸳鸯？这么大的阵仗莫不是虞家出来追人？一时间也不知是该说还是该瞒，只是愣在当场。

他放下电话心底竟隐隐有些不平，他们这样的情分，她这样凉薄地看他？他回来之后，说她不该再去给仲祺打电话：&1dquo;我就说是误会，他早晚要知道的，你去跟他说，面子上是体谅他，其实是戳他的心。”

正在这时，门外几道银亮的光束闪过，接着便是汽车刹停的声音，车门开合，下来的尽是撑伞的戎装军人，雨夜里车影、人影憧憧一片，竟看不分明是有几辆车子。桂嫂赶忙到门口观望，片刻间，几个兵士就到了檐下，为的一人神情颇为焦躁：&1dquo;掌柜的，今天傍晚有没有一位长官带着夫人从这儿经过？”

她却一点儿也没有失悔的神色，平平淡淡更见理直气壮：&1dquo;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多少人看着呢，拖久了，不知道又惹出什么枝节。”

一句话说得那女子红了脸颊，一笑低头，无限娇憨。

他只得颔，她说的确也不错，平日里看着仿佛总是男人清醒些，可女人理智起来，简直是泾渭分明，然而她接着便道：&1dquo;你明白的，要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我什么都不会理。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我能为他去死，他知道。”

艄公被他瞥得有些僵的脸孔倏然松弛下来，奋力一笑，面上的皱纹聚得越深了：&1dquo;长官好福气！老庄我码头上来去三十年，这么标致的妹陀一共也只见过&he11ip;&he11ip;”煞有介事地扳起手指一捻，&1dquo;这么一个。”

他听着也是一愕，没有哪个女子会跟自己的丈夫说这种话，可她偏就这么坦坦然然说给他听。一句&1dquo;你明白”&1dquo;他知道”，旁人眼里的暧昧私意，于她，却都成了亮烈。

艄公却放不下心里那点儿疑窦，一团和气地同那军官聊了几句，故作平常地笑道：&1dquo;小老弟，这妹陀是你——”他拖长了话音，便见那军官仿佛有些冷冽地瞥了自己一眼，随即却是坦然一笑，&1dquo;堂客。”微微一顿，又补了一句，&1dquo;三书六礼拜过堂的。”

他和她不必讲道理，道理她都懂，讲起来一不小心他反而要把自己绕进去，他若说他没有那个心，她就会说，你有你自己也不知道，可你就是那么做的——这就叫人辩无可辩了。他抚着她的背脊，赌气似的说：&1dquo;那我这就把一一也拖来抽一顿，成吗？”她答得倒干脆：&1dquo;好，你去吧。”

桂嫂一愣，思忖着道：&1dquo;你这么一说，是有点儿怪。”想了想，稳住心神道：&1dquo;他们什么来历咱们可管不着，我只管做我的生意。”说罢，走出来添茶添酒，顺带着哄走了自家孩子。

他抓起方才撂在桌上的藤条作势就要出去，却真不见顾婉凝拦他，他走到门口站住脚，转过身道：&1dquo;是我惹你不痛快的，要不——你抽我一顿得了，揍那些小东西还要听他们鬼哭狼嚎。”说着，就把藤条往她手里塞，她扯过来便抛在地上，他觑着她，终是低头一笑，耳语道：&1dquo;舍不得？”

&1dquo;哪儿有这么走亲戚的？”艄公不以为然，&1dquo;你瞧见那后生膊头的金豆豆没有？三颗！少说也是个团长，出门连个马弁都没有，云衡城的连长都比他排场大些&he11ip;&he11ip;再说，”艄公声音又低了低，&1dquo;刚才我提了两句虞家，那后生就不自在，我是怕&he11ip;&he11ip;那妹陀不会是从虞家拐出来的小姐吧？”

&1dquo;你吓唬他一下就算了，怎么能往脖子上抽呢？”她胸口微微起伏，眼里还泛着莹光，依然是对峙的姿态，口吻却比方才和软了些许，倔强嗔恼的眼神却让他心底一热，女人好看就有这么个好处，酡红的美人脸，起脾气来不赏心也悦目。看书阁ap;de1ta;.

桂嫂皱眉道：&1dquo;什么&1squo;拐’不&1squo;拐’的？我看那长官是体面人，说不定是走亲戚呢！”

&1dquo;你放心，小孩子皮实得很，没那么娇贵。我以后留神还不成吗？”他手指探过去，和她的指尖纠缠了几下，便扣住了，&1dquo;我小时候连马鞭子都挨过呢，你也心疼心疼我？”握牢了她的腰肢，擦着她的唇亲上去。他是笃信夫妻吵架这种事床头打架床尾和的，没有这一着，就不算真的&1dquo;好”，何况她这个梨花带雨的模样&he11ip;&he11ip;遇上了绝不能错过。

&1dquo;着啊！”艄公又附和了一声，&1dquo;就是般配得紧，才拐得出来咯。”

她听着他的话就知道他动了别的念头。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了，她越奇怪男人这个&1dquo;兴致”到底是怎么点起来的？有为着心情好，也有为着心情不好；有为着喜欢她，也有为着恼了她；有为着闲来无事，也有为着忙得没了时日钟点&he11ip;&he11ip;似乎任何一种情绪都是可以促成*的理由，可是她正在跟他吵架，他怎么就觉得他们可以&he11ip;&he11ip;&1dquo;我跟你说事情，你不要捣乱。”她挣扎着要从他怀里出来去拉房门，他却不放，&1dquo;你说，我在听。”反手按上门锁，转身就把她抱了起来，他书房里有张罗汉床的，他偏把她搁在书案上，他就要看她惊弓之鸟一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桂嫂手里的汤勺&1dquo;当啷”一声磕在锅沿上，面上一层微霜：&1dquo;这可不敢乱说！我瞧着人家般配得紧。”

深绛色的花梨框架嵌着块山水云石，坚凉厚重，她一挨到就是一僵，咬着唇推他，他却不急，连手边的清玩书册都推得慢条斯理，她虽然还想跟他闹别扭，可终归逃不掉。现在不是当年，她不会小疯子似的捶他，更不会抬手就往他脸上抽，他如今是熨在她心尖上的她的丈夫，她恼起来咬在他身上都舍不得用力。

&1dquo;着啊！”艄公附和了一声，犹犹豫豫地舔了舔嘴唇，&1dquo;桂嫂，这&he11ip;&he11ip;怕不是叫人拐出来，私奔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