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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頁（第1页）

章望生把簿子打開，吳有菊工分記錄正常。

&1dquo;那也不成，都像他這樣，光想自己的事，誰來搞生產？我看他就是投機倒把走&znj;資本主義道路！”

高&znj;級社員是幾個好吃懶做，盡想出風頭、搞點事的二流子，嚷嚷個不停，讓書記讀文件，最後，決定吳有菊得管制勞動。

他被派了個活，每天早上五點起來掃公社大街，挑水，再參加公社統一的生產勞動。他後背給貼了塊白布，上頭寫著&1dquo;x派分子吳有&znj;菊”，誰打他跟前&znj;過&znj;，都要&znj;瞧幾眼，人家要&znj;看，吳有&znj;菊便&znj;得直起腰，叫人看清楚，這是接受群眾監督。

他一個老光棍，一天下來腰酸背痛，也沒人管，躺床上直哼哼。實在&znj;受不住了，這天趁人走&znj;光，佝僂著腰挪進來。

隊裡只剩章望生在&znj;匯總帳目。

&1dquo;章會計，這會兒得閒不？”

章望生讓他坐下說，吳有&znj;菊怎麼著都疼，沒法坐，說：&1dquo;我家裡弄了點膏藥，自個兒沒法貼後背，得勞煩你搭把手。”

章望生見他這個樣子，帳沒匯完，先跟吳有&znj;菊家去了。

月亮升上來，大地照得透亮，吳有&znj;菊哆哆嗦嗦開了門，喊了句&1dquo;黑子”，他現在&znj;一天都在&znj;外頭晌午也撈不著家去，黑子餓，就&znj;到處亂跑。章望生說：&1dquo;也許在&znj;我們家，黑子最近老往我家串門。”

他叫吳有&znj;菊坐著歇下，想先燒點熱水。吳有&znj;菊那個簡陋的廚房，都沒法下腳了，碗筷泡盆里，上頭飄著死蒼蠅，他家裡餵了兩隻雞，雞在&znj;地上拉的到處都是，還有&znj;一隻，跳上案板，上頭留著踩了屎的爪子印。

章望生愛乾淨，打了水，把廚房收拾一通，該刷的刷，該掃的掃，再一掀鍋，鍋里那股酸味兒沖的人眼都睜不開，是一堆餿掉的紅薯飯。章望生把飯舀出來，刷了鍋，吳有&znj;菊在&znj;門外見他忙，非常不好意思&znj;，他這個人，一欠人情就&znj;渾身難受。

&1dquo;章會計&he11ip;&he11ip;”

&1dquo;吳大夫，喊我望生就&znj;行，別見外。”

章望生把吳有&znj;菊家收拾乾淨，說先給他做口飯吃，吳有&znj;菊費力地往堂屋挪，章望生叫他告訴自己糧食在&znj;哪兒就&znj;成。

糧食藏的隱秘，堂屋的東間，居然有&znj;個小地窖，裡頭東西不少，有&znj;米，章望生很&znj;意外，他也沒說什麼，舀了點面&znj;，說給他擀麵&znj;條。吳有&znj;菊自留地里的菜，都叫人偷偷薅了去，他渾身疼，聽見動靜再慢慢挪出來，人早跑遠了。

家裡南北做好了飯，又&znj;把章望生給她出的數學題寫完，月亮都老高&znj;了，還不見他回來，她拎著馬燈出來找，見人就&znj;問有&znj;沒有&znj;見我三哥，跑到公社的辦公室，也沒有&znj;他。

南北心裡嘀咕，總不會去雪蓮姐家了吧？

月槐樹的社員，現如今明面&znj;上沒幾個跟雪蓮來往的，雖然勞力們還是會說她屁股大，語氣里滿是鄙夷。

一條黑影在&znj;月光里竄出來，南北叫&1dquo;黑子，黑子”，黑子便&znj;一瘸一拐過&znj;來了，它叫人打了。南北見它這個樣子，蹲下摸摸它，說：&1dquo;哪個狗日的乾的？”

黑子嗚嗚咽咽，毛髮上有&znj;沒幹的血跡。

南北忽然想到吳有&znj;菊，吳有&znj;菊現在&znj;可慘了，她有&znj;種強烈的預感，章望生八成在&znj;黑子家。

大門是關著的，南北扣了兩聲，聽見裡頭吳有&znj;菊的聲音，特別緩鈍：

&1dquo;誰？”

南北說：&1dquo;吳大夫，是我，還有&znj;黑子。”

章望生已經&znj;給吳有&znj;菊換了衣裳，貼上膏藥，他讓吳有&znj;菊吃飯，順手把那兩件都臭了的衣裳洗了，見南北來，問她吃飯了沒有&znj;。

&1dquo;你不家去，也不曉得叫人跟我講一聲。”南北抱怨道，章望生笑笑，&1dquo;不是跟你說過&znj;嗎，有&znj;時候晚回去了，你就&znj;先吃，別管我。”

南北嘟囔兩句，說：&1dquo;黑子瘸了，不曉得誰打的它。”

吳有&znj;菊正坐木樁子那喝面&znj;條，一聽黑子叫人打，喊狗過&znj;來，顫顫悠悠想起來給它找點藥粉按上。章望生見他行動艱難，讓他別動了，自己去找，吳有&znj;菊的臉在&znj;月光里呆了片刻，突然眼淚啪嗒的。

&1dquo;吳大夫，你別哭啦，我三哥能搭把手的肯定都給你搭把手。”南北叫黑子躺下，黑子乖乖臥倒，聽吳有&znj;菊神神叨叨叫她三哥怎麼往傷口摁藥粉兒，吳有&znj;菊家有&znj;手電筒，瓦亮瓦亮的，照在&znj;黑子背上，好傢夥，多長的一道口子，肉都翻出來了。

曉得人救它，黑子一動不動，黑漉漉的大眼睛瞧著章望生，他小心給它上藥，說：

&1dquo;真是條好狗。”

吳有&znj;菊說：&1dquo;狗通人性，人倒不通性。”

南北趕緊說：&1dquo;吳大夫，你可別說啦，叫人聽去把你弄街上，你這老胳膊老腿，更遭罪。”

吳有&znj;菊破涕為笑：&1dquo;你這小娃娃，嘴巴厲害。”

南北摸著黑子：&1dquo;我可不小了，說的也是實話，三哥，你說我說得對&znj;不對&zn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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