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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生在泥泞中，自幼在乌烟瘴气的环境中长大，身边的人诅咒他，欺负他，用最恶毒的言语攻击他，甚至亲生父母都巴不得他早点去死。

  从未有一个人站在他面前，这样坦然而直白地告诉他。

  溯侑，我拿你当人看。

  他贴在身侧的长指倏然急促得蜷了蜷，一双眼掀起不知所措的波澜，良久，伸手摁了摁咽动的喉结，低喃道：&1dquo;知道错了。”

  他外表看似时时都能示弱，其实骨子里淌着倔性和傲性，跟朝年等人嘻嘻哈哈不一样，一句&1dquo;我知错了”便已经到了极致。

  薛妤点了点身前的案桌，又道：&1dquo;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溯侑颔，模样显得异常乖顺。

  &1dquo;别点头。”她自顾自地拉过一张座椅坐下，道：&1dquo;将这句话抄下来，什么时候彻底记住了什么时候停。”

  溯侑垂了下眼，对此并无异议，她说什么便是什么，握的姿态认真到近乎虔诚。

  薛妤食指抵着眉，想着另一件事。

  一个多月前的审判台，她才回到这个时空时，尚记得后面会生的一些事，可随着时日渐长，那一千年里生的跟她无关的事，像是被剥夺了记忆般，回想时渐渐只剩一片空白。

  按理说，四星半的任务，即使她前世没接，后续也总该在哪看过，听过，再不济，上报邺都的卷宗上总该有记录。

  可她对此全无印象。

  她只记得自己做过的，切实生在自己身边的事，比如自己曾做过的任务，比如和松珩的恩怨，比如自己跟善殊交好这件事。

  这个世界既不想让她步前世后尘，又不想让她事事能未卜先知。

  行事作风，很有点天机书没头没尾，不伦不类的风格。

  她想，或许有时间可以试探试探路承沢。

  薛妤的视线从手里捧着的书页上落到溯侑身上，他稍稍弓腰，脊背线条自然爽利，像一把上好的弓，抽长出了可伤人的侵略之意，手腕上伤口结了痂，但交错在苍白的肌肤上，仍显得突兀，像白璧染瑕。

  不知怎么的，她眼前又浮现出那天私狱里少年的模样，血肉模糊，鲜血淋漓，被救出的第一句话，是告诉她湖里有蹊跷。

  而在这之前，他以身犯险，冒进王府。

  为的什么。

  能为什么。

  四星半的任务是她的，又不是他的。

  薛妤合上手中的书，突然看向溯侑，没头没尾问了句：&1dquo;疼不疼?”

  溯侑手中动作顿了顿，他不怕疼，那点疼对他而言也算不了什么，可她这么一问，像是刻意哄人一样，话里话外透出一种笨拙的不熟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