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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与曾经的拼图（第1页）

自诞生以来，a1ice几乎和他形影不离，销声匿迹的如此迅让他措手不及。死一般的寂静徘徊在他的脑海中，如利剑切割着他的思绪。他又呼唤a1ice的名字好几次，依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结合a1ice在消失前耐人寻味的话语，他这才明白a1ice的突然消失绝不是偶然。a1ice明显多多少少了解到与考验有关的信息，才如此急迫地渴望他的答案。可惜，他并没有让a1ice如愿。

强烈的后悔情绪如同膨胀的黑暗，再一次浮现在他的心头。杂乱无章而尖锐的恶心感袭来，他感到一阵强烈的不适。只有俯下身来，像刚从水面浮起那样大口喘气才能稍稍缓解，然而这并不能停滞黑暗的脚步。眼看黑暗逐渐膨胀扩大，将要吞噬他的心智，他下意识地回想a1ice消失前的鼓励。

“我知道你很聪明，也足够冷静，所以我并不担心你能独自解决问题。”

“我希望我消失后，你自己也能坚定地继续完成考验，不要被影响。”

是啊，他就算不信任自己，还能不信任a1ice的话语吗？a1ice对他抱有足够的期待，他才刚从后悔的漩涡中抽身，难道又要再次深陷泥潭吗？其实他本身就不自卑。他的确有能力自己解决问题，也有信心继续完成考验。

这段话语是一剂镇定剂，让他紧张的内心逐渐舒展开来。

镇定剂效果虽立竿见影，却只可缓解不可根治。他失去的是与“人”相伴的安心感，这份安心足以让他的决断果断而不拖沓，敏锐而不犹豫，何况a1ice早已是他旅程中必不可少的同伴。

“这是考验的内容吗？”他大声质问着“他”，知道这多半在“他”的计划之中。

仍然只有死寂回应着他。在他的思路看来，这很可能是“他”的默认。

他在内心期盼完成考验后能够再次见到a1ice。但如果并不如愿，“那我会带着a1ice的意愿继续考验，直到亲自来到‘他’的面前，让a1ice再次出现。”

“不过，反正我已经不会再后悔了。”他没给出a1ice想要的答案，因此他如果继续保持沮丧消极的态度，更不能回应a1ice的期待。不适感仍然在他的胸腔之中搅动，但他还是继续寻找与考验有关的线索。

他坐在房间中央木桌旁的一张红木椅上，将上半身的重心倚靠在桌上，左手抓挠自己的头皮，右手托着自己的下巴。这是他少有的处于全神贯注状态下的思考动作。沉思数秒后，他环视起整个房间的装潢和家具。什么东西是线索呢？

在这幅传统的欧式场景中，一切如同完美的画卷，任何家具都有画上句号的静止美感：系好的窗帘、紧闭的橱柜，透明锃亮的梳妆镜，轻轻碰触也好似亵渎。在他第一次踱步环绕房间周围的时候，他就本能的“不忍心”触摸。

为了能够找到切实可信的线索，他还是小心翼翼的尝试推开或者移动这些家具。不过他们无一例外让他失望了：沙的重量似有千斤，他的力量根本无法移动分毫；紧闭的橱柜门如同被上了锁，无论是推还是拉都紧紧封闭；就连系好的窗帘居然质地坚硬，根本扯不开扎住窗帘的带子。

他开始转换思路。与静止的完美相比，只有未完成的缺憾与之对应。那么现在的目标久是找到未完成的物件。最终，在环绕四周一圈后，他把目光放在了中间这份格格不入的未完成的拼图上。确认不存在其他可供开启的机关，他开始研究拼图的解法。

不出所料，他对拼图的解法比较熟悉。在旅途中他有过数次这样的熟悉感，不过这次略有不同。这份熟悉感来自很久以前，像一个阔别许久的老朋友。

他还记得自己对于快拼完拼图的独特理解：先仔细观察每个拼图的细节，用肉眼大致将颜色、大小、图案相似的拼图分门别类，用自己的想象构建出拼图完整的模样。然后拼好最外围的轮廓；寻找相同的色块，将相似的色块全部集中分辨；利用拼图背面的字母，根据字母的朝向来大致把握这块拼图在整体的具体位置。因为已经在脑中复盘了整个拼图完成的模型，所以他找出正确拼图色块的准确率非常之高，很少出现遗漏、错误的情况。这样的拼法需要长期的训练，也对拼图的熟悉程度、肉眼分辨能力乃至记忆能力都有极大的考验，因此初学者和一般人绝对无法快适应这种拼法，他确信自己曾经历过大量的训练。但是，就算效率足够高，数量之多仍然需要他一定的时间来捋顺解开拼图谜题的思路。

随着不断触摸拼图碎片，熟悉的感觉从指尖涌现。他的注意力逐渐集中，记忆如潮水般缓缓划入他的思绪中。他回到了一个乌云蔽日的傍晚。

“本届比赛到此结束。颁奖仪式随后进行，请获奖人到后台集合。”墙上的喇叭传出机械般的声音。

他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坐在椅子上，他看着一份未完成的拼图。

比赛结束，参赛者观赛者都纷纷离开。

周围人流涌动，传来了熙熙攘攘的嘈杂声。欢喜、无奈、悲伤、不甘，种种情绪杂乱交织，这些都和他毫无关系。他身处嘈杂声的中心地带，却和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

他紧紧盯着这份拼图，望眼欲穿，仿佛只靠这种方式就能找到拼图的解法。

“没关系的，你已经尽力了，我们并不介意你的成绩。”侧后方传来了一阵高跟鞋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一个悦耳的女声。

“嗯，我知道。”五秒后，他才缓过神来，随便回应着这个女人。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为什么还要哭呢？”女人说道，声音中满是关怀。

他这才注意到自己的眼里噙着泪花。“我只是觉得，我完全有能力做的更好。”

“人生总是充满遗憾的。一时的失败而已，不必在意。”女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你调整好状态了，再回去吧。”然后转头离开了。

他举起右手，看着右手正在不自觉地抖。

这次的比赛他准备了数月之久，准确率、度和体力都已经认真训练过无数次，最后居然连完赛都做不到吗？

他攥紧双拳，狠狠地锤了一下桌面，又放下了。连桌面的震动和身边的嘈杂声比，都根本不值一提。

他叹气，意识到自己的渺小和软弱。

他左手抓挠自己的头皮，右手托着自己的下巴，保持这样的姿势继续盯着拼图。直到人潮散去，灯光熄灭、夜深人静之时，他才缓缓站起，向大门口走去。

他轻轻微笑，暗自鼓励自己还有很多次比赛的机会。于是刚才的不甘和愤怒也许也随之消散在炎热的空气中了。

而那副拼图，仍然保持在比赛结束的那一刻。无论现实后续如何，他的回忆里，拼图的状态再也没有改变。

“我为什么…会想起这段回忆？”他正奇怪这突然出现的记忆片段。直到他完成整幅拼图，他才理解了这段回忆被珍藏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