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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翰宇没跑出几步就吐在了树坑里,全是酸水,烧得呛咳不止。严桂兰追上前,见他吐得揪心却也帮不上忙,只好使劲胡撸他的背。
她焦急道:“这是怎么闹的,翰宇,还是瞧瞧去吧。”
白翰宇使劲摇摇头,紧闭双眼强忍晕眩弓身抵在树干上,摸索着接过妻子递来的帕子抹去嘴边的污渍。他不敢去瞧病,心虚。之前在饭桌上听旁人提过件事:八大胡同有个小倌,被客人夯得狠了,一病不起,日日吐酸水,后经郎中诊治,说是精阳入腹未得排解坐下的病。
那人当笑话讲,可听在他耳里,却教他如坐针毡。金玉麟每每与他欢好,事后均不见有精阳自体内溢出,仿若全都被吸收了一般。眼下又出了这种症状,他生怕大夫一搭脉门,便知了他与人行那苟且之事。
“翰宇,你这些日子究竟是在忙些什么啊?早晨四五点钟才回家……照这样下去,铁打的身子骨也得坏了。”
严桂兰低头啜泣。白翰宇近来时常夜不归宿,她忍着不问,只当他是公事繁忙。可现如今身体都“忙”出了问题,她着实忍不住了。
白翰宇心头一惊,匆忙撑起身体,抬手抹去妻子腮边的泪珠,闪烁道:“翰辰那边着急要把厂子建起来,他又总出差,建厂的事儿全托我给盯着。”
扣住丈夫的手,严桂兰忧心地望着他,权衡许久才道:“翰宇,你跟我说实话,那药……有效果了没?”
“没有,一点儿效果都没有!”白翰辰只觉妻子的目光如刀般割在脸上,竟是无法再与她对视,“桂兰,你别……别瞎想……”
得到丈夫的保证,严桂兰稍稍安下心。这些日子她去白翰宇屋里拿换洗衣服时仔仔细细地翻过了,没有一根长,更没有脂粉味儿。想来便是去相公馆找小倌或是半爷儿,也不该无迹可寻。
她面露难色,夹杂着些许的哀怨:“翰宇,你别怪我疑心你……我知道,你对我并无夫妻的情分……可既然进了你白家的门,我便是你白家的大少奶奶,是你白翰宇明媒正娶的妻……旁的我不求,只求能给你生个一儿半女,也不枉我守了你这些年……”
似曾相识的话语令白翰宇心中羞愧万分,却又无颜向妻子坦诚一切。他揽住妻子的肩,柔声安抚道:“桂兰,我誓,自要我能行了,保准把劲儿用到你身上,决不能上外头野去。”
严桂兰听了,面带娇羞地偎进丈夫怀里,咬着樱唇轻轻点了下头。
下了课,付闻歌去图书馆借书。课本上的知识有限,若想学精,少不得啃下几本专业著作。他还选修了国文课,教授要求期中交篇论文,探讨中西方文化差异,列了几本书叫他们回去做参考。
从管理员那拿过书,对照书单,付闻歌现缺少一本狄德罗的《拉摩的侄儿》。询问管理员,被告知已经有人借走,不知何时能归还。
这本书白翰辰的书柜上有,他记得。但白翰辰最近几日早出晚归,极少能碰上面,晚上经常是他都躺下要睡了,才听到窗外响起白翰辰的脚步声。
要说白翰辰这二爷当的,除了名头响,却是比外头拉脚的车夫还辛苦。若不是亲眼所见,付闻歌真不知道一个人能忙到如此份上。好不容易回家吃顿晚饭,有时凳子还没坐热便有电话打进来找。一走就是半宿,归家时已是披星戴月。第二天又天刚擦亮便出门,早饭桌上也难得见他几次。
于是自那次马场惊魂后,过了快半个月了,他俩也没正经说过几句话。但不管怎么忙,白翰辰依旧看他看得死紧。即便是不能亲自来接他下晚自习,也会嘱邱大力或是大福子来接。休息日他想出去玩儿,必须得有司机跟着。
周云飞如此评价道:“你这表哥嘴巴虽臭,其实也是关心你。”
然而与其说是被关心,付闻歌却感觉自己于白翰辰来说更像是项义务——照顾他是义务,忧心他的安全也是义务。
只是有些时候,白翰辰不经意之间的小动作或者是停留在他身上的眼神,又教他摸不透对方的想法。白翰辰的视线是有温度的,他能感觉的到,但同他说起话来那高高在上的态度又令他不快。
总而言之,这白二爷真是不讨人喜欢。
“付少爷,今儿回来的早啊。”
日头还未落山便见付闻歌进门,于老冯头来说并不常见。他知道大学的课程有多紧,想当年二爷念大学时,不到放大假连家都没空回。
“嗯,今天下午就两堂课,也不用补习。”付闻歌将自行车推到门房外支好,把挂在车把上的土产拎下来交给老冯头,“麻烦您拿去后厨,晚上给添个菜。”
这是陈晓墨的爸爸托人捎来的腊牛肉,二十来斤的分量,他叫方婶剁下一半分给付闻歌带回家来。
“这家伙,够分量。”老冯头举到脸前,纵纵鼻子,“香,真香。”
付闻歌笑道:“也叫后院的分一些去吧,晚上大少二少都不回来吃饭,就我们四个也吃不完。”
“二爷今儿回来的也早,跟屋里歇着呢。”老冯头朝东院儿努努嘴,“我看像是遇到了什么事儿,拉着个脸,您快去瞧瞧吧。”
我去干嘛?付闻歌皱起眉。看到后车架上的书,又想起要问白翰辰借书,于是点点头:“成,我去看看他。”
敲门进屋,付闻歌见白翰辰靠在书桌前的太师椅上,眉头微皱,确实是一副愁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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