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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2页）

“我吃过了，你们管你们的。”

霍今鸿闷声不吭地在一旁站着看两人说话，不插嘴，但也不走。

他盯着白项英，在心里默默掂量对方是什么身份，地位如何，以及是敌是友，掂量半天得出一个结论这帮勤务兵怕他，听他的话！

其实王二东他们并不是怕白项英，而是不大会跟他讲话，因为除了客套和“相敬如宾”之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样。

营里都是大老爷们，而白项英在某种程度上干的却是女人的活，干得是如此的得心应手，顺理成章。且不知是因为“守妇道”还是性格使然，他在营里几乎没有朋友，不跟人勾肩搭背，不与人一同洗澡，一年到头都是独来独往。“大老爷们”把他当兄弟不是，当嫂子也不是，当供司令泄欲的奴才更不是。

白项英即便是奴才那也是司令的御用奴才，在司令部的地位约等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当然，这也要看霍岩山的心情，心情不好那他就连条狗都不如。人和狗之间并没有明确的界限，有时候霍岩山白天跟他推心置腹，晚上就请他吃大耳刮子，第二天勤务兵见他脸上带伤精神不济，就知道这是又没伺候好。

霍今鸿对内情全然不知，只晓得一山更比一山高。

说起来他曾见过白项英一面，不太清晰的从车上下来的侧影，当时特地留心多看了两眼，因为觉得对方一举一动优雅漂亮，在这丘八味十足的霍军兵营里显得寂寞又格格不入。

现在看来“漂亮哥哥”有点身份，起码比这帮狗眼看人低的勤务兵都厉害，王二东见了他都毕恭毕敬！

霍今鸿看准苗头当即胯下脸来开始哭惨，边哭边用手抹脸，强行把两只眼睛抹得红：“早上稀粥中午青菜，你们真就缺我这一口饭吗！要是真容不下我就放我走，去外面当叫花子都比在这儿强！”

王二东本来正等着霍今鸿撒泼，好让白项英见识一下他那震惊四座的口才，没想到对方居然画风突变开始装可怜。

“放屁！当叫花子能有菜吃！？你去当两天叫花子看看！”

霍今鸿“哭”得更厉害了：“当叫花子起码没……没人骂我！”

“我骂你啥了！？”

王二东气得跳脚。白项英抬手制止了他，转身对着霍今鸿微微弯下腰去：“今天天气好，司令叫我带你出去转转，有什么想吃的外边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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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今鸿的花花肠子逃不过白项英的眼睛，他知道在这件事上王二东是吃了点亏，不过并不打算加入这种无聊的争斗。

今天天气确实很不错，他也想出去走走，可霍岩山让他回家看看“今鸿怎么样”。既然如此，那就带着他一起出来吧。

霍今鸿得了自由瞬间就忘了中午饭没吃到肉的屈辱。大街上跟他上次溜出来时一样繁华热闹，但这回有不一样的，这回他有钱了！

白项英给他买了小半袋炒米花，然后带他去霍宅附近一家有名的面馆里吃大排面，在等面的时候嘱咐他说：“买的不多，回去前全吃掉，别让他们看见。”

他是不想让底下的人觉得这孩子格外受到优待，然而话听在对方耳朵里却又多了几层意思。

他在偷偷对我好，不是别人叫他给我吃，是他自己想给我吃。

他跟王二东他们不是一伙儿的！

霍今鸿在意识到自己受到特殊对待之后对白项英又多了分亲切，他端正坐姿用一种老气横秋的语气跟对方攀谈。

“我听他们叫你白副官？”

“嗯……”

白项英十指交叉姿势懒散地靠在椅背上。这位置正好照得到太阳，光线打在手背上，灼热又轻薄的触感令他连日来阴郁的情绪消散些许。

“你叫什么名字啊？”霍今鸿很不怯生地继续提问，因为总想着如何套近乎使自己看上去乖巧又不卑微，结果有些适得其反。

白项英抬起眼帘笑了一下，也用很正经的语气回答他：“我叫白项英，项羽的项，英雄的英。我知道你叫霍今鸿，是霍司令给你起的名字，除了面之外你还想加点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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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后霍今鸿依然记得面馆里的这一幕。

太阳光打在白项英的侧脸上，把半边睫毛涂成了金色。他像是精神不大好，又像小憩过后慵懒困倦，他斜靠着坐在自己对面，漫不经心的眼神投过来，仿佛在看一个认识但不熟悉的朋友。

产生好感是一瞬间的事，不需要具体的因果和逻辑。因此那时候霍今鸿的视线定格在那一幕，其实并不知道究竟是哪一样东西，太阳光，长睫毛，还是对方慵懒的姿态触动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