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業火（第1页）

這幾日女冠總是懶洋洋的，做什麼事情都提不起興，自己師叔原來便是散播謠言的罪魁禍，這對她來說是一個不小的打擊，她試圖為自己師叔開脫，寬慰自己道“他只是嘴碎而已，心地應該不壞。”——她依舊把人性往好處想。

可是，這些謠言已經傳播至昊天觀老當家，王合義師父，李合全先生，道箓司正印，也是女冠的一位師爺——祁本回耳中。這令她感到心慌惶惶不可終日祈正印的脾氣是出了名的暴躁，縱然如今他已八十五歲，楊教方害怕他老人家為保全教統清淨而將自己起單。

這日，女冠正坐在雲水堂裡接待來訪道人，忽然王合義走了進來，二話不說將她拉走，往老正印院那邊而去。女冠心下悽然，只道:完了自己怕是要被起單了，接下來該怎麼辦呢？只能聽天尤命了。如是想著已到正印院門前。

王合義一臉凝重上前敲門，一會兒負責伺候正印的坤道潘合心師叔便應聲而至，她艱難地將厚重的樺木門拴搬起，大門隨之洞開，王合義示意楊教方自己進去，楊教方雖是膽怯但仍跟隨著潘師叔往裡走去，口中不住地念叨著救苦天尊聖號，這將負責領路的潘合心逗笑了，寬慰她道:

“又不是去見閻王，老爺子很和藹的，他只是擔心你。”

“擔心我什麼？是怕我真的敗壞教風嗎……”

楊教方內心更加不安，臉色慘白，身體不自覺的發抖，她有一個老毛病，每到緊張的時候都會不由自主的吭自己大拇指指甲，此時的她也顫抖著將手送至嘴邊，卻被潘合心制止。

“哎呀，多大了還坑指甲，安心些啦。”

她邊說邊將自己的手搭在女冠冰涼的手上，她詫異為何一個活人的手卻卻冰冷的如同尸體的手。

“放心，沒事兒，也許是好事呢……”

她寬慰著她，可是女冠的手仍舊顫抖的厲害，不久兩人就進了正屋，老正印正端坐在中堂上的位置，他面色紅潤，在黑色道袍映襯下他那白色的鬍鬚更加雪白，微風吹拂過，鬍鬚隨風飄舞。

楊教方進得門來渾身顫抖的更加厲害，她顫顫巍巍的跪倒在老正印的面前，好似一個等待審判的犯人，見此情景，許久未曾笑過的老僧正終是難忍，開懷大笑了起來露出了一排與鬍子同色的潔白牙齒，女冠驚詫與他老人家那麼大歲數，竟然牙齒仍舊整齊，反觀自己，在大年三十那天晚上，下齒門牙內側卻已掉落數辦，莫非老正印是大羅神仙？女冠稍稍止住了顫抖，她感覺從自己的腳底湧上一股暖流，使她的身體逐漸趨於平常。

“你退下吧。”

老正印變笑變搖手示意潘合心退下，潘合心鞠躬後退出中堂，關上了正屋房門，屋內瞬間陰沉下來，女冠又不由開始瞬身發抖。老正印直視著女冠雙眸，但她卻出奇的感受到一陣“心安”，莫非——老正印會所謂的攝取人心？

….

“你近前來。”

女冠乖巧的往前挪了一步。

“再靠前些，這來。”

老正印手指自己身旁，楊教方有些猶豫，卻在催促聲中緩慢膝行至正印身旁，她心跳開始沒有由來的加，似乎是害怕？又或許是興奮？還沒等她思考清楚，卻聽老正印用一種冷淡的語調說道:

“你知道的吧，有人說你和王合義，趙永明有不論關係。”

女冠剛熱起來的心一下又跌落谷底。她生硬的點頭。

“那個散播你謠言的人我已經將他邀請來了，此刻可能正在歡喜前來的路上，呵，真是可笑啊，為了名利盡然可以不顧及自己的法脈，不顧廉恥散播一個小姑娘的謠言……”

老正印眼中湧起一層霧氣，女冠看不真且，正當她正大眼睛想要看清老正印表情時，一滴淚水從他臉頰滑落，這可將她瞎到了，她想要為這位身材高大魁梧的師爺揩去淚水，卻又當心這樣會不會有些失禮而不知所錯時，老正印忽然將手搭在了她的手背上，那是隻和她的手一樣的冰冷的手，不應該說老正印的手冰涼更甚，猶如冬日白雪一般的溫度。

“當年，我修建昊天觀也不容易，我的師兄，因為嫉妒你太爺將當家之位傳於我身，他可嫉妒了，四處散播謠言說是我殺了你的太爺，可是真相並非他所言那般，我尊重我師父如同尊重神佛那般……”……

“當年，我修建昊天觀也不容易，我的師兄，因為嫉妒你太爺將當家之位傳於我身，他可嫉妒了，四處散播謠言說是我殺了你的太爺，可是真相並非他所言那般，我尊重我師父如同尊重神佛那般……”

滴答，一滴熱淚滴落在楊教方手腕上，如同一朵春日之花悄然綻放于她的心尖，她不覺也紅了眼眶，眼前一片模糊，低下頭同一樣的一滴熱淚滾落地面，她怕老正印看見，卻也無法避免。

“所以，為了法脈，為了我們法脈的清淨無染，我弄髒了我的雙手，可是如果不弄髒手，如何能夠保我法脈聲名，如果我不弄髒我的雙手，難保哪日那位野心勃勃的師兄會先下手，那時北面那些不識禮儀的莽人已舉兵攻破原來舊都，值此亂世，每個人都是野心家，何日喪命於何人之手都是未知數，所以……”

正印緩緩將手伸向自己懷中取出一把生鏽的長匕，上面已經變化彩色的血鏽，不用問，正是來自他的師兄，如今血鏽變化出絢麗的青銅色……

“如今，我將此物贈你，希望你亦能做出正確的選擇。現在雖說聖上南逃，已再立南都，可是哪日那些野蠻的莽人會再次舉兵也是未知數，看似風平浪靜的水面下暗藏著的是無盡的漩渦，你那個師叔之所以幹散播謠言，為了野心而鬧事也因不平世道啊……”

女冠許久未敢伸手去接，心中慌張不已，看來年老的正印已經為她想好此事解決的辦法，法脈與師門，法脈重而師長輕，但是叫她親手除掉阻擋她前進道路的師叔，她還是於心不忍，她不知道的是，自她手中的匕劃破李合全手的那一刻，她已走上不能回頭的修羅之路，這點正印看的透徹——那日，正印坐在山門口的正印目睹了事發全過程，但是女冠她並不知道……

“快點拿著！”

正印將匕不由分說的塞進女冠手中，他知道，她此生之“業”必將不比自己少，如今那“業火”已開始熊熊燃燒，再也無法熄滅，但是，業火，也許也是希望之火，這爺孫兩人之“業”，較那卑鄙小人康合智不知高了多少倍，故而，康只能稱之“欲火”。

女冠走後，老正印拍手叫來了潘合心，將一把嶄的匕遞到其手中。

“如果楊教方不能解決那個小人，就用這個解決了她。”

潘合心會心一笑。春日的太陽升緩慢的升上中天，院內的紅牡丹在不知覺中冒出了細小的葉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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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