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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随似乎想了一下，回道：“可是，我爸爸说，不可能向别人要东西，这样很不礼貌，也不是个好孩子。”

  6兰眼里带着哀伤道：“可我不是外人。”

  季随挠了挠头，似乎有点不太明白。

  这时，屋里的季峰开口了，扬声道：“是6夫人吧有什么话，请进来说吧

  6兰一听季峰让她进去，连忙推开了门。

  时隔多年，这是6兰第一次见到季峰，他脸上的疤还在，即便已经比四年前浅了些，可依旧让人看的心尖儿颤，不是害怕，而是心疼。

  季峰看起来有些单薄，岁月并没有改变他多少容貌，只是那双眼睛，变得沉静了许多，再也不是当年的顾盼生辉。

  季峰靠坐在床上，他的右腿被打了石膏，手里还拿着一本童话书，刚刚应该是在给季随讲故事哄他睡觉。

  “季峰”

  6兰原本是有很多话要说的，可是看着这样的季峰，她瞬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季随的教养很好，这几天来看季峰的村民不少，都是他在端茶倒水，如今6兰来了，他也替6兰倒了一杯水，双手捧着端过去，乖巧道：“奶奶您喝水。”

  6兰心尖儿颤抖的厉害，连忙接过季随手里的水，蹲下身，怜惜地摸了摸季随的小脸，含着泪说了一声：“乖”

  而季峰，也在季随叫6兰奶奶的时候，眼睑微微颤了一下。

  之后，6兰拿着茶杯，一直没舍得放下，就坐在季峰的病床前，对季峰道：“来见你的时候，我原以为自己会有很多话要说，关于你的，关于6奇的，还有关于小随的，可是现在，我

  却忽然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6兰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朝季峰笑的有些悲伤，“你这些年，过得好吗小随出生的时候，有人照顾你吗”

  6兰的聪颖，季峰早有领教，既然她已经知道了季随的身世，季峰也不想骗他，回了一个浅笑道：“还好，一直有人帮助我，所以我过得还不错。”

  “是吗”6兰舒了口气，“那就好，阿峰，我还能这么叫你吗”

  6兰都说到这份上了，季峰也不知小气的人，当即点点头道：“当然，兰姨。”

  6兰点点头，“谢谢你，还能这么叫我，其实这些年，我一直在后悔，我曾经以为，自己应该算是一个好母亲，是个明理的长辈，我不反对你跟6奇在一起，因为我觉得恋爱自由，即便是父母，也不应该过多地去干涉儿子的感情生活，更何况，你们都是成年人。”

  6兰说着，眉头也蹙了起来，“但是现在，我现我错了，我明知道，你跟6奇以后会遇到重重磨难，我明知道6奇不够成熟，你以后可能会受伤，或许我应该早点阻止，而不是这样放任不管，我觉得自己很明智，而事实上，我这样的行为，其实很不负责任，不光是对你，还有对6奇。”

  季峰正色道：“您别这么说，有句话您说的对，我跟6奇都已经是成年人，我们既然做出了选择，那么不管将来会生什么，那都是我们应该承受的，受得住、受不住，也该由我们自己承担后果，我从没怪过您。”

  “但是你怪6奇，”6兰道，“也对，你确实应该恨他的，毕竟是他辜负了你，但是阿峰，这些年，6奇已经在赎罪，他在部队里，大大小小受过的伤已经不下百次，他从来没有忘记过你，你消失的那段时间，他整整找了你半年多的时间，如果不是我们把他硬拉回来，他到这会儿还在满世界的找你，你看，即使到了今天，他也从没放弃过，阿峰，你知道吗你就是6奇的命，没有了你，6奇的命也没了。”

  6兰说着，眼泪都流出来了，“有一次，他被炸药炸伤，差点儿把命都给丢了，我去医院看他，见他躺在床上，浑身上下绑的跟木乃伊似的，不喊痛也不叫屈，我问他，你难道是木头人吗这么重的伤，你没感觉吗你不痛吗你知道他是怎么回答我的吗他说，他其实早已经死了，活着的，不过是一副驱壳而已，灵魂都没了，又哪里还觉得痛呢我当时听了，我的一颗心都快碎了。”

  季峰唇角抿的直，眼睛也有些红，只是依然那副不温不火的样子，看的6兰心里有些乱。

  6兰站起身，靠近季峰道：“阿峰，我知道你心里还有6奇，对吗你如果真的对他只有恨，你也不会费尽千辛将他从山里背出来，阿峰，你就不能再给6奇一个机会吗你知道我告诉6奇，季随是他儿子的时候，他说了什么吗他说他欠你的债，下辈子都还不完了，他说他得离开你，离开你你才能过得好，可我知道，这次要是就这么回去了，6奇没的就不只是心，就连那副空壳，都未必能保得住，阿峰，你心里怨6奇，可你有没有想过，假如有一天，这个人没有了，他死了，消失了，你这一生，都将再也见不到他了，你也觉得无所谓吗”

  季峰脸色一白，双手也跟着颤抖的厉害，连忙抓紧被子，可惜，没有用，它依然在抖。

  6兰见了，知道自己不能再说了，转头深深看了一眼一旁的季随，6兰直起身道：“阿峰

  ，你有想过，给小随一个完整的家吗”

  说完，6兰转身，一步步缓缓离开了季峰的病房。

  听见房门被关上的声音，季峰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接着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季随吓坏了，连忙爬上床，抓住季峰的手喊：“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