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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交心（第1页）

“你放心，我不会寻短见的。”青凌不愿去想太多，只是把最坏地一种结果给否掉了，她觉得，这样的回应，足够了。

“青凌，我不是那个意思。”程锦虽然急于解释什么，但他心底里很不希望去逼迫青凌做出什么选择，或者表达什么态度，现在他们父女的关系已经够糟糕的了。

“玉衡，他对你是真心的。”程锦说完叹了口气，接下来就没再说什么了，起身准备离开。

“真心又能怎样？你当时对我母亲难道就不是真心的吗？”青凌冷冷地问道。

这话让程锦心里很不是滋味，也彻底把他问住了，这种时候，也许就是说多错多。

“他不是我……他需要你，整个国家也需要你。”

程锦没有再多说什么，还是像从前那样，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只剩下青凌呆呆地看着程锦离去的背影，就像她儿时那样，两行热泪，在她脸上无声地滚落。“本以为……终归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青凌叹了口气，不愿再去付诸情感，除此之外，她也没有完全理解程锦最后那句话的意思，不过她明白，他不会平白无故来提玉衡，程锦没有把话说得太直白，或许是太在乎他们父女之间仅剩的那一点薄如蝉翼的感情了。

虽说没有很直白地问出口，也没有得到直接的答复，程锦还是能够感觉出来，青凌对玉衡没有绝对地排斥，这样的话，玉衡还是有机会的。他也将这个信息委婉地传递给了玉衡。玉衡明白，程锦没有说出口是对的，这个事情，必须得自己去面对和争取。

次日，玉衡来到了青凌的处所。他没有带什么奢华的礼物，只是换上了他和青凌第一次见面时的衣装。

当时他们去栖灵岛拜师时，玉衡没有让侍从跟随，也没有穿奢华的着装，只是一身布衣，干净素然，而青凌给他的第一面，也是同样的大方利落，头上只有简单的簪，将一头飘逸的长自然地束在了脑后，五官标致清秀，不着胭脂，清新脱俗，虽为女子眉眼，可却透出大不同的神采，多了几分男儿的英气。这第一面，已经让玉衡着迷，也许是看惯了皇亲贵戚女子的擦脂抹粉、故作娇羞，眼前的青凌，让玉衡彷佛重获新生一般，以至于和青凌打招呼时，他竟失了往日的分寸，举止有些凌乱，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而玉衡给青凌的印象也不错，不过在青凌心目中，并没有像玉衡一般的心思，她笃定自己要找的人。从小到大，母亲先后带她算过很多次命，想要知道她的未来姻缘。她母亲不相信算命先生的一面之词，所以每次带她看的都不是同一个算命先生，而且担心这些算命先生串通一气，有一次甚至专门带她去了长永国的王都。巧合的是，这些算命先生虽然在其它方面的说辞众口不一，但是在青凌的姻缘方面，却惊人的一致。他们的口径，大体上是这样的，青凌的有缘人，会来自长乐国的木叶村那个地方，木叶村处于长永国与长乐国的边界，对于两国而言，这个位置都算是偏远，甚至可以说是没有管辖的状态，无论说是归于哪国，可能都无人理争，两人的初次见面，会在她十八岁那年，其中坊间传言最准的那位算命先生，甚至说出了两人相会的地方，会是一座岛。青凌不是个愿意墨守成规的女子，但是在这件事上，她却将信将疑，带着证伪的心态，她决定在她十八岁这年，到长乐国唯一的岛–栖灵岛上去看看，到底会不会有这样一个人，如果没有，她会把算命先生的摊子当众给砸了，然后告诫街坊不要再浪费钱在这些江湖骗子身上。

青凌对玉衡的到来并未感到惊讶，也许昨天她父亲的那一番话，就让她预感到玉衡可能会来找她。

“师兄，你怎么来了？”

“青凌，这些天你还好吗？”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还没到想不开的地步。”说话时，青凌望着远处的眼神还是那么的伤感。“虽然事实摆在眼前，可我总是觉得，他还活着，一定在什么我不知道的地方。”一时间，泪水似乎又开始浸湿眼睛，她很快意识到自己又有些情绪失控，所以马上擦了下眼睛，打起了精神。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提这些让你伤心。”

“没事，师兄，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放心，我没事的。对了，师兄，听说你继承了王位，还没来得及恭喜你。这可是咱们长乐国天大的喜事，也是百姓的幸事，我相信你会是个贤明的王君，我和师兄弟们都会一如既往地支持你。”

“谢谢你，青凌。”玉衡内心苦笑了一下。“青凌，有个问题，我想问你。不必有什么顾忌，我只想知道你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问吧，师兄，你知道的，我向来直爽。”青凌虽然看上去一脸轻松，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犯嘀咕，万一玉衡当面问出了那样的问题，自己究竟该怎么回绝呢？她并没有考虑清楚，毕竟，她并不想因此辜负了那份珍贵的同门情谊。

看到青凌这么痛快，玉衡终于鼓起了勇气。

“青凌，接下来我们都有各自的人生要面对。于你而言，无论如何，我希望你能够按你自己的心意去生活。于我而言，我有心护国安邦，开创一番事业，但前提是，如果要承继那个至高的王位，我必须先婚娶成家，这条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对于别人来说没有任何难度，甚至看上去都不能算做一条规矩，可是对我来说，我没办法去娶一个我不喜欢的人，我宁可终生不娶，也宁可放弃这个机会。”

玉衡略微停顿了一下，他看了看青凌，此时的青凌，似乎已经确定了玉衡要说什么，也明白了昨天她父亲的来意，但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在静静地听着。

“青凌，当初，第一次见面，你就在我心目中，有了无可替代的位置，我对你的心意，一分也不比林曦少。只是，我明白你有你的选择，我不会让你有任何地为难，之前是，现在也是。所以但凡你不愿意，我不会去勉强或者纠缠。就算不能成为王君，我也可以用其它的方式去实现自己的抱负，表哥继位，对长乐国来说也不一定是件坏事……”

玉衡感到有些说不下去了，他甚至有些后悔今天前来说出这番话，如果自己的本意真的就是为了青凌好，那可以有更好的办法去爱护青凌，而不是拿这样一番诉苦的话来博取一点同情。可是他向来不喜一切按部就班的顺从，他宁可搏一把，哪怕代价是彻底失去旧有的那层关系。

看青凌还是没有回应，他又接着说道，“青凌，无论你做什么决定，只要不违背你的意愿，我都可以接受，你不用怕伤到我。我明白林曦在你心里是无可替代的，对我来说，他同样是弥足珍贵的兄弟。我无意去改变你对他的情感，也不是想去取代他，我只是很羡慕他，甚至有时会想，如果现在我和他的境况互换一下，也许是个更好的结局。但既然事已至此，我们都只能面对现实。还记得吗，咱们几个在栖灵岛修行的时候，有一次星空下把酒言欢，我和林曦对天立志，要护百姓以安康，还生存以自由。无论何时何地，何情何景，此志不移。”玉衡的眼中，有着无比的坚定和憧憬。他转身看着青凌，继续说道，“青凌，假如你没办法接受一份新的感情，那可否接受一个新的身份，做长乐国的王后？我许诺你，不会做出任何违背你意愿的事，而且任何时候，如果你要放弃这个身份，我不会有任何的阻拦。”

此时的青凌，内心的错杂已经无法用语言来表达了，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静静的听着，玉衡向自己表明了情意，为了不让自己为难和尴尬，也没有任何恳求的话语，但听上去，他是那么希望自己能够嫁给他，甚至不惜放弃感情而只接受一种名分。她了解玉衡的为人，之前的相处，也多多少少能感受到玉衡对她明里暗里的关照，可就因为林曦已经成为她心中唯一承认的那个人，否则她真有可能去关注别的人投来的好感。不过，现在林曦已经离去了，她知道自己此生的感情已经到此为止了，本来伤心欲绝的她想过殉情，可不知为何，潜意识里总有那么一丝丝的感觉，就是林曦他还活着，虽然她也亲眼见到林曦的坟墓和信物，可终究没能见上林曦最后一面，而且逝者为大，自幼祖辈们就告诫一旦入土，万不可开坟，否则亡者会永无安息。万一他真的还活着呢？她脑中有时会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然后她就会突然站起来，四处找寻，结果每次都一样，哪里还有他的身影？不过是自己的幻觉罢了。一次比一次让人泄气，时间一天天过去，自打从林曦的安葬之地回来之后已经这么久了，倘若他还活着，又怎么会不来见她呢，哪怕是托人带信来呢，以前他不管去哪里，做什么，都会想方设法让她知道自己的去向，而现在，什么消息都没有。

她放不下林曦，可她也明白，终究她要面对现实。可是现在，玉衡的话，让她不知该如何抉择，她明白，无论玉衡怎么样钟情于她，她此生是很难付出对等的真心，这不公平。但玉衡说的没错，林曦也有一颗报国安民之心，倘若他活着，也许还是会为了心中的夙愿而不顾一切，眼前的玉衡同样如此。拒绝了他，如果他所言非虚，那长乐国将失去一个可以可以信赖的君王，玉衡也会面临更难的处境去施展自己的抱负，如今太后的算盘坊间早已传遍了。凡此种种，让她不知何去何从。

玉衡看在眼里，心里无比的疼惜，无言安慰，只能默默地自责。虽说来之前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虽说他本心不想为难青凌，可站在青凌面前，看着这个自己钟情的女子，他还是把不该说出口的那些话给说了出来，还是把能争取的可能都争取了。接下来，他不想再说什么了，“足够了。”他心里想道。

看着青凌还是迟迟没有说话，玉衡自知可能没有机会了，“也许青凌只是为了不让我难堪，所以不便把那些话说出口吧。”玉衡欲言又止，落寞的转过身去，准备离开。

“好吧……我答应你。”青凌说道。

玉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他猛得转过身冲到近前来，眼神中既有疑惑，又似乎在求证。

青凌没有解释什么，只是淡淡地看了玉衡一眼，然后转身回屋了。

这虽不是玉衡期待的最好的结果，不过，总归不是那个最坏的结果，这已经让他喜出望外，细花怒放了。

玉衡的婚娶，不管是对于达官贵族，还是黎民百姓，都不是一个值得关注的话题，在他们看来，这不是问题，问题在于，究竟那个幸运的姑娘会花落谁家。就在大家刚开始猜测的时候，玉衡就宣布了答案，这也让本来有所企图的很多高官权贵猝不及防，只能给司民主事程锦呈上违心的祝贺。司民主事也没想到青凌会这么快就答应嫁给玉衡，他甚至已经做好打算，一旦青凌不同意，他会想尽一切办法说服玉衡接受别人，哪怕只是一个临时的名分，在这一点儿上，他倒是和玉衡有些不谋而合，只不过不同的是，一个是无可奈何之选，一个是点燃了希望的火苗。

为了玉衡的婚礼，长乐国的百姓可谓是操碎了心，纷纷献计献策，只是玉衡并不想刻意去宣扬，一来他明白，嫁给他原本就不是青凌本意，二来，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的婚礼，那样简简单单的，其实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