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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一溪缓慢睁开了眼睛，然而他却没有第一时间看向唐玄伊。瞳孔像墨染一样轻轻颤动着。神情迷离而飘忽。

  思索了好一会儿，杜一溪才将目光停在了唐玄伊的身上。方才的迷离转为了一种包含着极度冰冷怒意的平静。

  他有些费力地撑起身子，咳了两声，朝唐玄伊的走来。

  &1dquo;唐大理&he11ip;&he11ip;”杜一溪边说边走，似乎还有些虚弱，可一双眼却像是一把刀一样，直直地凝视着唐玄伊的深眸，&1dquo;你终于&he11ip;&he11ip;还是进来了。”端起双手，&1dquo;进来我真正的客室了&he11ip;&he11ip;”说着，他自己在房里环视了一番，&1dquo;如何？”又蓦地朝唐玄伊走了两步，与他近在咫尺，&1dquo;这里，是我杜一溪对您致以的最高之礼。唐大理。”

  唐玄伊从容不迫地回道：&1dquo;我以为，杜大夫正生我的气呢。”他也环视了下四周，微皱眉，&1dquo;这里虽不及外面幽静，但也尚可，劳烦杜大夫接待了。”

  杜一溪的笑脸一点一点的冷下来了。

  &1dquo;唐玄伊！！”他突然咬牙低吼了一声，&1dquo;都已经落在了我的手上，难道你一点都不害怕吗？！在你看来，向我们这种身处流放之地的人，就如此不值一提吗？！所以你才会三分四次戏弄于我！！三番四次踩在我的头上！”杜一溪忽然歇斯底里，白皙的脖颈隐隐现出了鼓起的青筋。

  &1dquo;这与流放之地无关，而是我实在想不到，在你这里，有什么值得我更加在意的事&he11ip;&he11ip;不过在我看来，就算我什么也没做，你还是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唐玄伊冷漠地哼笑一声，走近半步，&1dquo;你，在怕我吗？杜大夫。”

  杜一溪浑身一震，瞪圆了那细长的眼睛。唐玄伊的话就像一把锥刺一样，一点点凿着他心头一块本就腐坏流脓的血肉。他的脸开始颤动，逐渐堆起了包含着众多情绪的夸张而扭曲的表情，但到最后他却眉头一展，笑了，大笑，狂笑，笑到扬起双手在石房里旋转了半圈。

  猛地一甩袖，他恶狠狠地回头看向唐玄伊，&1dquo;我怕你？我为什么要怕！大理寺想要窥探这里的人不止唐卿一人！不照样都死在了我的手里！”

  唐玄伊眸子蓦地一跳。

  杜一溪见状更亢奋了，他压下了即将爆的性子，一步步走近，&1dquo;我突然想起来了，对，对啊&he11ip;&he11ip;大理寺&he11ip;&he11ip;就是你们大理寺的人，曾经在临死前，还傻兮兮的相信自己可以离开&he11ip;&he11ip;挣扎着，最后死得比谁都难看，叫什么来着&he11ip;&he11ip;”杜一溪拧眉思索，忽然狞笑一声，&1dquo;6云平！”

  唐玄伊后齿突然咬紧，气息只一瞬间便凝结了一层逼人的冷霜。

  这是长久以来，唐玄伊第一次露出这样情绪上的破绽，杜一溪恰好捕捉到。

  &1dquo;唐大理果然是识得他的。”杜一溪挑起右眉，笑得邪恶，&1dquo;那么刚好，你进来，便是与他做个伴，免得他孤单了。”

  话说着，又忍不住咳嗽两声，他迅逃开黑布捂唇，再掀开时，唇下沾了一星半点的血迹。

  杜一溪迅擦去，然后重窥看唐玄伊的神情。

  但出乎杜一溪意料的是，唐玄伊没有激烈反驳他，也没有恨不能马上掐住他的脖子，只在他抬头的一瞬，便已恢复成先前的无懈可击，而后平静地说道：&1dquo;那么，杜大夫接下来想怎么做，直接给我个干脆？这样也好，反正，人总是有一死的。”

  杜一溪的唇角狠狠抽了一下。

  为什么不害怕？为什么不求饶？为什么不哭喊？为什么不被他踩在脚下？为什么不像蝼蚁一样为求一线生机撕碎自己的尊严？为什么&he11ip;&he11ip;不像当年的他一样？

  攥着黑布的手一点点攥起，一股重叠了某种悲愤的情绪逐渐笼罩在了杜一溪的身上。

  就这样沉默了许久，杜一溪才重说道：&1dquo;我不相信，这世上真的有人不怕死？”

  第76章永别

  &1dquo;所以，杜大夫怕死吗？”唐玄伊似看透了杜一溪的想法，轻描淡写地回道。

  杜一溪的脸更冷了，&1dquo;唐大理这般激怒于我，真的不怕后果吗？”

  &1dquo;后果不过是一个死，有何可惧？”

  &1dquo;呵&he11ip;&he11ip;”杜一溪笑了一声，继而又连续笑了几声，表情骤然一冷，&1dquo;唐大理以为，经过这几番的戏弄，我会让大理这么容易就死了吗？”

  &1dquo;哦？”唐玄伊好奇地晃动下身子，&1dquo;这么说，杜大夫有什么奇的家伙要让我见识一下了？”

  &1dquo;我们慢慢来&he11ip;&he11ip;虽然没有大理寺的花样那样眼花缭乱，但感受&he11ip;&he11ip;”杜一溪扬唇，似笑非笑地说：&1dquo;相信我，不会比大理寺更差的。”

  唐玄伊浅浅勾起薄唇一角，凝视杜一溪道：&1dquo;唐玄伊，拭目以待。”

  杜一溪就像是初见时那样，礼貌地颔做礼，然后踏着有些微晃的脚步从唐玄伊身边走过，推了门，一束微光有洋洋洒洒地落了进来。

  &1dquo;永别了，唐大理。”杜一溪说完，身影渐渐被外面的光芒吞噬。

  杜一溪走了，光又打了进来，可片刻后，又被另一抹身影所遮挡。

  &1dquo;在我看来，你又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无生侧了身将木门顶开，准备给唐玄伊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