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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年前，敏真才刚刚出生，十八岁的江雨生和郭信文正分道扬镳，于怀平也才满二十岁。

  &1dquo;有个男孩子，是我哥的高中和大学同学。那男孩家里穷得很，但是人很聪明上进，长得也好看，确实讨人喜欢。其实他和我哥在高中的时候就偷偷好了，然而直到大二那年，我们家里才知道。”

  于怀安说着又是一叹：&1dquo;那时候我们的父亲还在世。父母当然不同意他们在一起，逼着我哥和那男生分手。我哥当年和现在截然不同。我才是家里像男孩子的那一个。他很斯文，心思细腻，温柔。他那时候&he11ip;&he11ip;也很软弱。”

  显然，少年于怀平向父母妥协了。

  &1dquo;他约那个男生出来谈分手。就他后来的话说，对方很体谅他，同意了。”于怀安用力吞了一口唾沫，才接着说，&1dquo;没想，就在他们开车下山的时候，出了车祸。”

  江雨生和敏真下意识抽了一口凉气。

  于怀安说：&1dquo;我哥重伤，一根折断的肋骨几乎把心脏戳穿，不换心就是死路一条。而那个男生&he11ip;&he11ip;”

  她深深地吸一口气，鼓起极大的勇气，说：&1dquo;他的身体没事，脑部却受了重创，成了植物人。他甚至不能自主呼吸。”

  敏真下意识又往江雨生的怀里缩了缩，已能猜出后续展。

  &1dquo;你们都猜得出接下来生的事了吧?”于怀安苦笑道，&1dquo;我们全家都去给那家的父母下跪磕头，请他们赶紧给自己的儿子拔管，好把心脏捐赠给我哥。”

  于怀安望着手术室大大门，喃喃道：&1dquo;我到现在都还能听到那个男生的呼吸声。虽然临床脑死，但是他还在通过仪器呼吸着。平稳，绵长，一下一下地呼吸着&he11ip;&he11ip;这么多年了，我也一直都在想，也许他当时还没有死透!也许他听得到我们的对话。也许他并不想死&he11ip;&he11ip;”

  &1dquo;我说过，你想得太多了。”郭信文轻声道，&1dquo;他当时已经脑死。就算没有你们家这出，以对方家的经济状况，也坚持不了多久。”

  &1dquo;所以，”江雨生艰难地组织词句，&1dquo;怀平现在用的心脏&he11ip;&he11ip;”

  &1dquo;是那个男生的。”于怀安沉沉叹息。

  &1dquo;那家父母本来还很抵触，但是当我父母拿出五百万元来的时候，我清楚地看到他们眼中的亮光&he11ip;&he11ip;”

  贫寒却又多子的家庭，根本无钱维持长子的救治。而健康的儿女且还要读书婚嫁，双亲还需钱养老。

  生活的负担战胜了失去儿子的悲痛。那对父母并没有考虑太久，同意停止了儿子的生命维持装置。

  五百万，买了一条人命。

  &1dquo;我哥和他的恋人再也不用分离。他彻底地得到了恋人的心。”

  于怀安哽咽，愧疚地将脸埋在手掌中。

  郭信文无奈地拍着她的背，予以无声的安慰。

  江雨生说：&1dquo;可怀平他显然对这个事不能接受。”

  于怀安点头。

  &1dquo;最初两年我们都没有告诉他真相。他只当对方去世了，虽然很难过，但生活还是照旧。直到有一次，他碰到了那个男生的妹妹。那女孩对我们一家恨之入骨，以为我哥是知情的，对他破口大骂。我哥他&he11ip;&he11ip;他当时就崩溃&he11ip;&he11ip;”

  有好一阵，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手术室的灯依旧亮着，走廊里呈现出一种异样的寂静。

  医院真是人间的阴阳界，如天地间一道贯通各个维度空间的门。生与死每日轮换上演，道不尽人性复杂的挣扎和苍凉的悲欢。

  于怀安乏力地靠在郭信文的肩头：&1dquo;我哥说，他一个人承担着两条命，所以疯狂了好些年，什么鲜事都尝试了，过得特别精彩。这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直到这颗心脏居然也出了问题!我还记得确诊那天，我哥几乎是如释重负的。他笑着对我说：小安，他想要我下去陪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