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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他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預料到，陰差陽錯，一語成讖。

自己挖的坑，摔得頭破血流也得認。

第12章

翌日清晨，6野比高三到校時間早了一個小時來到許清荎家門口，好險，他剛從車後排鑽出來，許清荎就單手拎著書包打開了院門。

兩個人甫一對視，均是一愣。

6野昨天承諾了要接人，但忘記了要許清荎的聯繫方式，也沒有敲定具體時間和匯合地點，等到臨睡前發覺自己的粗心，時間已經太晚了。

所以，他特意早早趕到，總不至於錯過。

與許清荎飽含詫異的目光對上，6野瞬間領悟，這人壓根以為自己開的空頭支票，沒指望過。

所以他沒想要聯繫自己，更沒打算等待。如果他今天沒來的話，到了學校，他絲毫不懷疑許清荎一定會當這事兒沒發生過，不會主動來質問他為什麼言而無信。

明明應該是理直氣壯討要補償的受害者，為什麼要這麼通情達理？

6野迎上去，從還有點兒走神的人手裡強勢但自然地接下書包。許清荎指著幾米之外進到別墅區的車，「這，你……怎麼進來了？」6野從他強作鎮定的詢問中，咂摸出點兒隱藏的恐慌來。

他不確認是不是自己多心了，耐心解釋道：「我哥在前邊高層里有幾套房子，陳叔剛才去安保值班室辦了手續，沒有打擾其他人。」他說的輕鬆，把剛才在車上聽司機提了一句之後，就打電話把他哥吵醒了，挨了一頓數落的過程完全略過去。在6家，父親對他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礙眼兒子能不搭理就不搭理，開口就沒有好話。翁阿姨做主把他留在家裡，對他倒是不錯，但到底有顧慮，現在還是客氣有餘親密不足。整個家裡，只有比他大十幾歲的哥哥接受自然，該幫他幫他，該訓他訓他。所以，6野被責備了一頓達到目的，心裡還挺敞亮。

「哦，」許清荎偷偷長舒了一口氣，「麻煩你了。」

兩個人上車，6野覺得氣氛有些沉默，隨口問了一句，「吃早飯了嗎？」

許清荎或許是起得太早思緒還不是太清醒，也可能還未從剛才的驚詫中緩過神來，下意識出溜出實話來，「沒。」驀地把自己嚇了一跳，趕緊找補，「家裡做了早飯，我起晚了，沒什麼食慾。」

6野沒有刨根問底，他從書包里拿出三明治，「給。」

「你吃吧。」許清荎推辭。

6野又掏出來一個，「我還有。」

「這兩個都是你的吧？」許清荎打量了一下對方的身量，合理猜測。

6野接著掏出來下一個，許清荎瞪大了眼睛，6野又一臉凝重地拿出最後一個。

許清荎噗地沒憋住，這個人莫不是一本正經地長在了他的笑點上？其實，他在學校里也經常掛著笑臉，顯得禮貌而親切。但如果有人細緻入微地觀察，就會發現，那些浮在表面的笑意從不曾到達眼底。而這個人在他身邊出現不到十二個小時，許清荎也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真情實感地笑過幾回。

他大方地接過一個三明治，一副替人排憂解難的架勢。

6野聳了聳肩，無所謂道：「我剛來的時候確實飯量大，小時候有一陣吃了上頓沒下頓習慣多吃。做飯的阿姨記住了，到現在還按吃一頓管三頓的量替我準備。」

許清荎吃東西很安靜，目光注視著6野，認真地聽他講話。6野說話的內容，跟六中的學生仿佛不在一個世界，但他提及的很自然，就是順口說到而已，沒什麼不好意思的。許清荎有理由擔心，他這種風格，恐怕在學校的日子不會太好過。

許清荎很快吃完，收拾了塑膠袋捏在手裡，評價道：「阿姨手藝不錯。」

6野吃得更快，一口一個，動作卻已然在家庭教師歷時一年多的貼身鞭策中，文雅了很多。他順手將許清荎握著的垃圾接了過來，放到一個袋子裡，扔在腳邊，留待一會兒下車拿下去扔了。

「咱們加個微信吧，有什麼特殊情況好及時聯繫。」他掏出電話，點開掃一掃界面，等待著。許清荎用左手掏出了書包外層的手機，點開屏幕，找出二維碼，遞了過去。6野認出許清荎用的是剛剛上市的最款的智慧型手機，單價一萬元左右，市面上並不好買。再加上周毅之前的科普，許清荎每天騎的山地車也價值不菲。他痛快地掃了碼，暗忖一定是自己想多了。自己這種處境，尚且在6家沒受太多委屈，何況人家名正言順的少爺。不用家裡的車接送，出門太早沒吃早飯，可能只是主動要強，不想添麻煩而已。

其他人或許無法理解，但他明白那種舉目無親，別人照顧不到之處，自己絕不多提一點要求的處境。許清荎和後媽一起居住，大概比他好不到哪裡去。

「右邊還是不舒服吧？」他見許清荎開關書包拉鏈用的都是左手。

「有點兒漲得慌，」許清荎說一半留一半，「儘量少動好的快。」他覷到6野擰成麻花的眉心，估摸著要是被看到自己青紫色的肩膀，得被這傢伙當成紙片人照顧著。

「寫字沒問題，我這周也不值日，在學校不受什麼影響，你別分心。」許清荎趕緊囑咐。

「……好吧。」6野點了點頭。

司機按照習慣將車停在兩條街之外，6野堅決要替人拎著書包，快到校門口的時候才交給許清荎。兩人在門口匆匆告別，許清荎走出去兩步，6野又突然喊他，「你等一下。」